“姐姐知道嘛?”
林粼再次沉默。
世界上没有天降馅饼的好事,何况“送”馅饼的人还是林粼。
林粼打开视频的摄像头,苏落星还是怔了下——
她上一次见到林粼,是她人生最为风光的时刻。
她作为掌舵人的这些年,野良成为了在行业内具有垄断地位的“财团”。
如果野良某天要撰写企业的发展史,关于林粼的部分,一定是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
如今,这样风华的一个人,因为疾病而不可避免瘦弱。
她的个子高挑,如今靠在病床上,借着鼻氧管维护着呼吸,睡衣里的她活像一尊饱经风霜的泥塑佛像。
十二年过去,林粼再次找到苏落星的原因是,想要她进入野良,成为她的接班人——
“我的身体撑不了多久,”病床上的林粼脸色苍白,那双眼睛却并不病态,那双眼睛始终闪烁着精明的、不可冒犯的威严,“如果能撑过这个冬天,可能可以再活一年,如果撑不过去,也就这样子了。”
“你和年轻时候的我很像,除了样貌,我们的脾气可以说是一模一样——这点我在你设计把苏成送进去的时候,就意识到了,当年去见你,有私心,也有想看看十七岁就有胆量做出把亲舅舅送进监狱的人,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姑娘。”
“北矜那样脾气的孩子,怎么会教出你这样像我的孩子?”
苏落星没有被她的思路带走,她微微偏头,睨着屏幕里的人,一字一句,直击要点:“你没有告诉姐姐你的情况,难道以为姐姐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嘛?这些年你们没有任何联系,你难道就真的一点也不清楚她的情况吗?”
“您现在找我来说这些,和十二年前一样,把我当做棋子而已。”
苏落星不卑不亢:“同样的问题我也好奇,您这样的老狐狸,怎么会教出姐姐这样的孩子呢?”
林粼笑了下,半调侃道:“你倒更像我教出来的孩子。”
“这听起来叫人哭笑不得。”苏落星无奈摇了摇头,“我已经为我的傲慢付出了代价,也不想再折腾了,钱而已,我虽然不多,但也足够什么不做,看病生活了——这么多年,我总不能一点长进也没有,对吧?”
“我——”
苏落星没有给她讲话的机会,起身捞过手机,靠在桌沿上。
明亮而清透的阳光斜照在她身上,那双总是懒懒的眼眸也折射变幻出了渐变似的颜色,带起了她浸在基因里的冷漠疏离:“林女士,我们都是傲慢的傻子。”
“我十七岁的那些事情,明明有更好的处理方式——我可以在苏建国联系我的时候,马上告诉姐姐或者干脆报警,姐姐永远站在我这边,我从前和现在都知道,但却因为莫名其妙的耻辱感,选择了最愚蠢的方式;你们也同样。”
苏落星看着她:“你可能什么都不在乎,除了野良和姐姐——她们的性质在你心里可能都一样吧,都是你人生的一份成绩——”
“不是的。”
林粼话音未落,先剧烈地咳嗽了几下,视频的画质并不清晰,但苏落星仍然可以看清她起伏的胸口。
她的身体已经是一副空壳了。
“野良或许是我的一份成绩单,但是林北矜不是,”林粼一字一句说,“林北矜是我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