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凶哦——”苏落星颔首,咬着筷子,抬眼望着她。
小猫在撒娇。
撒娇也向埋怨。
有理也变成无理了。
陈玥一时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说了——她本就不善言辞,面对苏落星的时候,这点格外明显。
“没有凶……”
“有哦。”
苏落星的视线向下,扫过她某处后,又迅速收回了视线,一本正经地说。
陈玥没有察觉到她的视线,只觉得自己冤的不行,偏偏嘴巴和脑子又配合不默契——真是吃了黄连亏。
苏落星失笑,一种诡谲的满足感充盈了她的身体,所有的不愉快似乎都可以放下,甚至大方提起了。
这是小狗的奇异功能。
苏落星望着她,眼中的笑容逐渐淡下,她犹豫了下,开口的瞬间,指尖无意识地剐蹭了下筷子:“陈玥,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嗯?”陈玥茫然地看着她。
“我在想,你真好。”苏落星说。
——“嘣”。
陈玥的琴弦断了。
她张了张嘴,不等她想好措辞,苏落星低下头,夹了一块排骨,她似乎并不关心她的回答,继续自顾自说:“然后我想的事,你到底有一个怎样母亲。”
暴躁的父亲,一个把女儿赶到猪圈里的父亲,一个在警察局都在叫嚣老子打孩子天经地义的父亲。
却有这样一个如水般的女儿。
苏落星明白,陈玥是温和的,但并不是只有温和——她如水,平静而力量深厚,她不畏惧任何锋利的岩石,她会汇入大海,又或者成为大海。
水生万物。
她的母亲会是什么样的?
——“我妈妈吗?”陈玥喃喃道。
妈妈这个词,她几乎没有讲过,一瞬间竟然有些别扭的拗口。
“你知道的,她是个精神病。”陈玥舒了口气,抬眸看着苏落星,语气坦然。
陈玥不知道王新华是什么时候疯的,从她有记忆起,属于王新华的空间只有那件逼仄的储存间,那个时候四姐姐把她背在背上,自己踩着小板凳,笨拙地挥舞着锅铲。
她总是趁着陈宝国不在家的时候这样做菜,只做一小份,有肉有菜,然后偷偷地送到储存间。
王新华缩在角落里,畏缩,半个身子护着碗,筷子也来不及用,手抓着往嘴里送。
四姐姐也会喂给她,吹凉喂给她第一口。
大多数时候是土豆,翻炒焖煮的入口便能化开。
——这个习惯陈春旎从陈玥还是婴儿的时候,保留到她十七岁。
饭菜的第一口她总是吹凉留给陈玥。
女儿对母亲有着天然的爱。
王新华是疯子,她并没有对她们做过母亲对女儿的应该有的照顾——她也做不到。
没有人应该这样要求一位病人,何况她是被迫生病的人。
她们姐妹五个,是互相,一个接一个的,把彼此带大的。
陈玥并没有因为王新华的存在感到过所谓的自卑,或者其他什么情绪。
王新华式的女人司空见惯。
太多女人被迫疯了,尽管她们还可以正常的吃饭睡觉料理家务和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