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林中,热气的雾朦,女人赤裸的背影,温润古典的东方面孔,缎面一样的肌肤——苏落星身上的衣物质地;另一个女西方面孔的女人,雾蓝色的褂子。她望着她。
台词听不清。
她把画面转述给了四姐姐。
“她们说了什么?”四姐姐问。
小小的陈玥眯着眼睛,偏头把耳朵贴近窗,还是什么都没听清,台词被淹没在了酒气中。
“她们也不会说话吗?也是哑巴阿芳吗?”四姐姐又问。
“不是,她们讲话了。”
屏幕里的画面已经切换,是一场夜晚的婚礼。
热闹的,但敌不过聒噪的碰杯和露骨的玩笑。
小陈玥努力辨认着屏幕里的嘴型,不太确定地说:“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说
“我,属于你?”
四姐姐踩在石头上的脚又踮了踮,声音有些喘地问:“什么?”
“她说
“我属于你。”
20
此间一夜多梦。
陈玥梦中的场景不断切换——古水镇,嘈杂的乡音,碰撞的酒杯,不入流的笑话;
总是绿雾缭绕的远山,好像在山顶,伸出手便能触到天际的刹那——下坠,下坠,下坠。
缩在逼仄储备间的母亲,躺在医院病床上被自己的妈妈抱在怀里,眼神却无措望着她的母亲——她那时又看向自己吗?
她知道她是她的女儿吗?
知道四姐姐是她的女儿吗?他们甚至没有问过四姐姐一句。
四姐姐叫陈春旎。
春旎的名字是三姐姐取的。
她是三姐姐抱在怀里,留下的妹妹。
后来三姐姐去了山的那一边,陈玥成了那个被抱在怀里留下的妹妹。
她在春旎的背上长大。
她的名字是春旎想的。
——她出满月的那天,春旎偷偷给王新华送新鲜的饭到储物间。
她们并排坐着,月亮就是这个时候出现在了窗外。
被生锈的铁栏割成了两半。
春旎挪了挪位置,月亮便走出来了。
明晃晃的圆月,水洗过的金黄。
珠子似的。
玥,神珠也。
春旎不识字,这个字是她自己看着月亮画出来的。
直到上了初中,陈玥才知道自己的名字是真实存在的汉字。
春旎现在好吗?
春旎,
春旎。
陈玥清醒的时候从来没有信仰过什么,但在梦里,她心里没由来地想起了神佛——她请求神佛,保佑春旎,保佑春旎健康,保佑她平安,保佑她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