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雀便知道,在楚王府的所有妃妾里,她与张孺人三人住得最近,只相隔一处院落。
“静雅堂是西面第二所,瑶光堂是西面第三所。”李嬷嬷笑道,“虽说从宁德殿后绕过去远些,可娘子既说想多认认路,咱们就从后面走吧。”
“可是——”
几句话的时间,青雀已将附近舆图大致在心里勾勒完毕,疑惑道:“嬷嬷,我毕竟是先去拜望李侧妃,如此过去,难免路过永春堂和瑶光堂,若遇见人,会不会……不大妥当?”
侧妃和孺人之间是有品级之别,却不算有上下属之分。或许这几人间,还有她不知道的龃龉。她先去见谁,后去见谁,自己行事还好,路上遇见旁人,说出来不免多了事端。
李嬷嬷左右看了看,请青雀向前了几步,用极其细微的声音说:“西面第一所,只怕更不方便过去。娘子今后,也尽量绕着走吧。”
青雀立刻明白了,只是还装着有些懵懂。
她怎么一时忘了!霍玥不是对宋檀说过一次,“那姜氏的住处就在西面第一所临风堂,王妃对母亲哭得委屈,说楚王一回府,直接就去临风堂,根本连宁德殿看都不看了。”
她不再有疑问。
于是,一行人从宁德殿后绕到了王府西侧。一路上,只看见些许侍女仆妇,没有遇到任何一位妃妾。
静雅堂到了。
院门敞开,几个侍女守着门,一个年龄稍大些,约有二十余岁。
听见脚步,她神情骄傲地看过去,却先看见了李嬷嬷——
李嬷嬷替新娘子收礼物应酬人也就罢了,怎么还亲自送人过来?!
她瞪着眼睛不解,视线一偏,正偏到新娘子身上——
“快去回侧妃,江娘子到了。”李嬷嬷快走几步上前,笑着提醒她。
“啊——是!”
琴音慌忙垂首一礼,又对江娘子一礼,先退后几步,而后转身,越走越快,一溜烟奔了进去。
在李嬷嬷回头看过来之前,青雀适时地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这是她看我竟来了,怔住了。”李嬷嬷笑着说。
——难道,江娘子真个不知她像谁?
“我就说太劳动嬷嬷了。”青雀不好意思地说,“连李侧妃的人都惊着了。”
——在自己猜出来前,她的确不知道她和姜侧妃生得相似啊。
就算是现在,这也只是她的猜测,并没有任何一个人对她亲口证实过。
似乎连霍玥、宋檀都不知此事。
所以,她也还是“不知道”为好。
李嬷嬷看不出什么,笑着谦辞几句,便请青雀入内。
静雅堂院如其名,恬谧雅致。繁茂的桃花于西侧盛放,在轻柔的风里洒落些许英华。游廊下对称是两个青瓷大缸,缸中游鱼摆尾,泼洒出水声粼粼。正堂东侧窗沿下,摆放着春兰、水仙、山茶等时令鲜花和一株矮松盆景,叶茂花盛,花盆颜色青、红、紫、白,错落有致。糊窗的纱是淡红的,正映着满院的春意。还有正堂门上垂下的青底牡丹纹样珠帘,镇住了这一院的富贵安然。
而屋中的人比这一院子的花都更娇艳,也更骄傲。
只是,她面上所剩不多的骄矜之态,在看清青雀的容貌时,也迅速地破碎、消失了。
“妾身江氏,见过侧妃。”青雀垂首,只当毫无所知一般见礼。
“江……”李侧妃短促地笑了两声,“江妹妹何必多礼,快起来,快坐!”
她终究没伸出手,只眼神示意左右去扶,又忙请李嬷嬷也坐。
青雀道谢,安稳地坐了,又为她今早收到的礼物再次道谢,便提起:“我初来,才听嬷嬷们说起,侧妃是与袁孺人同住,本应一同拜会,只怕不巧了?”
“是不巧得很!”
几句对答,李侧妃终于找回了应对之态,笑道:“你不知道,她病了呢,昨日起就说心口疼、头也疼,又不请太医,就躺下了,也不知到底病在哪儿。妹妹今日是无缘见了。”
边说,她耳边的红宝晃出娇俏的光晕。
“如今正当春日,是要小心着凉。”青雀感叹地回应,又只当没听出李侧妃的挑拨和不满。
李侧妃是真不喜欢袁孺人,还是在她面前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