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易穆如何苦苦哀求,不要消除他的记忆,花朝朝依旧心如坚石,不为所动。为什么不肯忘了她呢?花朝朝想,是因为易穆太年轻了,第一次触碰感情,就如此执拗。他不明白,生活还要继续,她好不容易把他养得有人情味一点,别因为她而又变回从前那副冷冰冰的模样。他应该潇洒快意地享受生活。花朝朝俯下身,伸出手轻轻覆上易穆的脸颊,指尖温柔地拭去他不断涌出的泪水,轻声哄道:“易穆,听话。”易穆早已泪流满面,双手死死地攥住花朝朝的衣角,泣不成声:“我不要听话,我不要……花朝朝……”却在下一刻,声音戛然而止。花朝朝堵住了他的嘴。三秒后,唇齿分开,“乖,忘了我,好好生活。”说完,花朝朝的身上散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抹去了众人记忆中关于她的存在。随后,她拉回被易穆紧紧抓住的衣角,身影消失在虚空之中。待她离去,众人原本迷茫的神情逐渐恢复正常。易穆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跪在地上,不禁微微皱眉,然后站起身。又感觉自己的脸有些不对劲。抬手摸了摸,果然摸到一片湿润。“我这是……哭了?”易穆疑惑至极,回想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可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他环顾四周,心中陡然涌起一阵空落落的感觉,仿佛失去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但又想不起来。易穆看向朝自己走来的青冥,茫然问道:“师父,发生了什么,我怎么流泪了?”“你流泪?”青冥同样一脸诧异,随即他看到了易穆脸上未干的泪痕,不禁稀奇道,“哟,还真是,难不成是被打哭的?”易穆露出一副无语的表情,那眼神仿佛在说:您觉得这可能吗?青冥当然觉得不可能,刚才不过是随口乱说的。易穆或许会因为别的事情流泪,但绝不可能是因为被打。“好了,或许是因为你太久没流泪,身体自己想发泄一下。”青冥半开玩笑地说道。易穆紧皱着眉头,努力在脑海中搜寻着线索,可依旧一无所获。他到底是怎么了?青冥倒没有过多纠结这个问题,相较于这里发生的事情,易穆无故流泪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如今黎清池已经清醒,这里没我们什么事了,回去吧。”差点把命交代在这里,青冥真是一刻都不想在玄洲多待,感觉玄洲的人都有些不正常。易穆眉心依旧紧皱,但还是应道:“好。”的确,他已经没有继续待在玄洲的理由了。在易穆的认知里,他来玄洲不过是为了帮花曦而已。跟花曦打过招呼后,易穆便跟着青冥离开了。……在莲花岛休养了一段时间后,易穆回了一趟白城。他先是与花家人一同吃了顿饭,而后回到那座冷冷清清的易宅。看着熟悉的场景,易穆却隐隐觉得,这里似乎缺失了什么。少了什么呢……易穆一边思索着,一边走到吧台冰箱前,拿出一瓶水,“咕噜咕噜”地灌了几口。他倚在冰箱旁,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吧台上。奇怪,他在这个地方发生过什么吗?怎么他看着心里会有难受的感觉。而且这段时间……易穆抬起手放在心口,总是感觉心里闷闷的。他应该是忘记了什么。可他的记忆又是完整的,并没有哪一段记忆像是缺失了的样子。易穆揉了揉眉心,心想或许是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尤其是心脏。得出这个结论后,易穆当即决定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他开车来到医院,做了一系列细致的检查,然而结果却显示他的身体非常健康,心脏也没有任何问题。易穆觉得这个结果既正常又不正常,他询问医生自己有没有可能失忆,医生十分肯定地告诉他并没有失忆的迹象。没有。他没有失忆。在回程的路上,医生的话一直在易穆的脑海中回荡。不是失忆,那他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感觉?心不在焉的易穆,不知不觉中偏离了回易宅的方向,将车开到了雾山山脚下。然后他又迷茫了。自己怎么会开到这里来?尽管满心困惑,易穆还是下了车,朝着山上走去。在山上,他看到了一座破旧的财神庙。他静静地站在原地,凝视着这座庙宇,蓦地,易穆嗤笑一声。他在笑自己。自己明明不信神佛,可居然会在看到这座庙的瞬间,心底产生一种奇异的渴望。真是可笑。易穆转身想要离开,然而在抬脚的那一刻,却又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一眼。最终,他还是走进了这座庙。庙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神像上布满了厚厚的灰尘和杂乱的蜘蛛网,一看就是很久没人来过了。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易穆抬头望着神像,神情诚恳,轻声说道:“虽然我不信,但我还是想问一问,我是不是忘记了谁?”话音落下,周围一片寂静,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清晰可闻。易穆不禁又自嘲地笑了笑,觉得自己简直荒唐透顶,居然期待一尊破旧的神像能给他答案。“真蠢啊,易穆。”这一次,易穆大步流星地朝山下走去,再也没有回头。回到车上,易穆并没有立刻启动车子,而是静静地坐在驾驶座上。他在脑海中仔细梳理着自己近来的种种异常,再加上这次无缘无故开车来到这里,让他几乎确定了一件事——他失忆了。不是大脑受伤或者遭受重大刺激导致的那种常规失忆,而是关于某个人的记忆,被彻底抹去了。“我到底忘了谁……”如今,易穆唯一的线索,就是他曾和那个人一起来过财神庙。顺着这条线索,他开始问身边的人,然而,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和谁去过那里。易穆并未就此放弃,甚至还辞去了岛主之位,只为全心全意地寻找这个答案。可结果是,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找了一辈子。直至死,易穆都没能找到,也没能记起,自己究竟遗忘了谁。……花朝朝的隐居生活,正如她想的那般,平静、安逸。其实也没有那么静。因为她养了一只狗。一只和很像哈皮的狗,她为它取名为“小白”。白色的狗叫小白,这名字简单又质朴。花朝朝对自己取的这个名字很是满意。小白可没有哈皮聪明,还特别爱叫,开心的时候叫,不开心的时候也叫,饿了要叫,吃饱了还是叫,花朝朝经常被它吵得头疼,然后‘奖励’它闭嘴一天。有一回,花朝朝正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闭着眼睛惬意地晒着太阳,小白趴在她脚边,安安静静地玩着玩具,因为它正处于“奖励”期,因为它正处于‘奖励’期,叫不出声。忽而,狗吠声响起。花朝朝缓缓睁开眼睛,幽幽地看向来人,说道:“老头,手痒了?”裁刑圣君听了,顿时不爽道:“本座好心来看你,你却骂本座?”花朝朝坐起身来,无奈道:“好心就不该解开我的控,没听见它一直叫?”来了生人,小白便叫个不停。花朝朝施法重新让它‘安静’下来。裁刑圣君有些心虚,他确实是手贱解了花朝朝对小白下的“噤声令”。花朝朝起身走到茶桌旁坐下,问:“茶带了吗?”裁刑圣君:“……你就惦记着我这点茶。”花朝朝真心实意:“谁让您有着全神界最好的茶呢?”裁刑圣君哼了一声:“少拍我马屁。”花朝朝掀开茶壶盖,眼神示意裁刑圣君把茶叶丢进去。裁刑圣君:“……真是欠你的。”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手还是老老实实地从袖子里掏出一小包茶叶,放进了茶壶。来者是客,没有客人煮茶的道理,所以花朝朝便自己动手操作起来。在等待茶泡好的过程中,小白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似乎感觉到裁刑圣君并无恶意,围着他转来转去,身体亲昵地蹭着他。裁刑圣君伸手摸着它的头,新奇地说:“你居然养起了宠物。”花朝朝手上的动作不停,回应道:“不过是无聊时的消遣罢了。”裁刑圣君挠着小白的下巴,一边逗它一边说道:“那你不如找个人作伴,人不比狗好玩?而且人活得还久一些。”花朝朝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莫名地,她想起了易穆。他确实比狗好玩。“算了,太黏人了。”裁刑圣君看向花朝朝,眼神意味深长:“看来你是已经找过了,不然怎么知道会黏人?”花朝朝不置可否,将刚冲泡好的茶移到裁刑圣君面前。裁刑圣君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细细品味了一番,点头道:“不错,进步了。”记得上次喝她冲的茶,那味道实在是不敢恭维,简直是浪费了好茶叶。“特意学的手法。”从宋孤维那里学的。裁刑圣君微微挑眉,“以前的你可没这耐心。”茶道是一门讲究耐心的学问,需要沉下心来才能学好。以前的花朝朝虽说不上是急性子,但也是行事风风火火的。花朝朝神色平静,“在人间经历了这么多,心境自然有所变化。”裁刑圣君点头赞同:“挺好,沉稳些总是没错。”“谁说不是?”花朝朝伸手轻轻端起茶杯,目光投向对面的裁刑圣君,两人的视线交汇在一起,彼此会心一笑。——————————正文完。:()傻了吧?我才是幕后疯批大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