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叹了口气:“可是世子,当日之事,寨柳乃经手的人不在少数。如今整个?京城怕是没几个?”
“行了,走吧。昭昭撑不了多久。”
听?雨知道世子这是不想再听?下去了,慢慢住了口,可忍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道:“世子,要我说?,郡主求不求您的,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郡主在您的身边。您当初若是果断一些,将她困在身边,或许也就?没有如今进退两难的局面了。”
陆澄朝这回没有说?话,良久才嗤笑一声,声音里说?不出是苦涩还是痛恨:“我也想过若是像仡濮臣一样,将她强制绑在身边数月之久。那时候,她会不会又重新爱上?我?”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声音一叹:“可终究不一样的。倘若因为我,让她没能救下父兄。那她这辈子都不会爱我了。”
“都说?时也,命也。倘若我果真时运不济”
说?到这里,马车里久久没有声响传来?,听?雨心下一酸,忍不住怨恨自己说?错了话。
车外风声簌簌,卷起车帘一角,露出男人低垂的身影。
他慢慢抬头,带着戾气的声音顺着风声消弭于无形:“那即便逆势而行,我也要将她重新拉回身边。”
大?政殿辉煌如旧,谢嗣音跪在殿下,垂首无声。
永昌帝端坐在龙椅之上?,十二冕旒将他的眉眼表情遮挡得严严实实,显得阴沉晦暗。二人就?这么一跪一坐,不知过了多久,永昌帝冷冷出声道:“云安,你来?了。”
谢嗣音抿了抿唇,声音清朗:“听?闻陛下身体抱恙,特意赶来?看望。”
永昌帝将桌上?砚台朝着谢嗣音脑袋一扔,鲜血顿时顺着额头滑了下来?。永昌帝似乎没有看到一般,冷然?道:“云安,强行闯宫,这就?是你的看望?”
“你的规矩是怎么学?的?!”
谢嗣音擦了擦滴到眼皮的血渍,低声道:“臣女挂念陛下心切,一时失了规矩,还请陛下恕罪。”
永昌帝轻笑一声,手指落在龙案之上?轻敲了两下:“恕罪?犯了罪又如何能轻易饶恕?”
谢嗣音没有抗辩,而是俯下身子,微一叩首问道:“听?从陛下发落。”
永昌帝眯着眼瞧了她一会儿,出声道:“昭昭果然?比你的父王乖顺很多。”
终于提到父王,谢嗣音继续出声道:“不知父王做了什么事,如此惹怒陛下?”
永昌帝冷笑一声,鼻息直接喷了出来?:“大?逆不道!以下犯上?!”
谢嗣音慢慢直起身子,目光似乎在看着他,又似乎在瞧着男人背后那座九龙描金漆木雕大?屏风,声音幽幽:“不知是何等以下犯上?之罪?可否请陛下告知。”
永昌帝没有说?话。
谢嗣音视线似乎穿过永昌帝额前的十二冕旒,直达他的眼底:“陛下,莫须有之罪古来?有之,难道今天这一桩罪名也落到父王身上?了吗?”
“放肆!云安,你可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永昌帝猛地?坐直身子,手掌重重一拍桌面,声音冷厉。
谢嗣音跪坐下去,望着他的目光有些哀伤:“陛下,您可还记得我七岁生日那次,您同我说?过的话吗?”
永昌帝身子慢慢靠向?椅背,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时间太久了,早已记不清楚。”
谢嗣音眸光下敛,双手交叠于膝上?:“太和九年,先帝八子设计清心潭刺杀,父王舍命救你,回来?之后昏了三天三夜;太和十一年,先帝五子给您设下圈套,是父王替您顶了罪,被先帝发落桢子巷,幽禁三载;太和十五年,朝阳门政变,也是父王领兵而出,身中数箭,才”
永昌帝冷冷打断她:“云安,你想说?朕忘恩负义吗?”
谢嗣音摇了摇头,继续道:“这些都是陛下跟我说?的。您说?,生在皇家?,最难的就?是真心。尤其是兄弟之间,更?是难得真诚相?待。可只要他在您身边,您就?总会感到莫大?的安心。”
“到了今天,父王之心仍旧没变,陛下之心已经变了吗?”
永昌帝顿了一会儿,声音威严道:“云安,你是在教训朕吗?”
“云安不敢,只是云安很难过。当日您同父王是何等的棠棣情深”
“够了。不用说?了!如今宣王犯上?,宣王府一众都被禁入府中,云安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不等谢嗣音继续说?下去,永昌帝猛地?打断她,厉声道:“你的哥哥从王府潜逃出去,至今下落不明。他想做什么?难道是真的想犯上?作乱不成?”
谢嗣音嗤笑一声,忍不住嘲讽道:“陛下,您也知道宣王府如今并无犯上?之意啊。”
永昌帝似乎哑然?无声,而后猛地?一拍桌面:“来?人!”
殿内两侧侍卫齐齐出来?,长刀指向?谢嗣音。
谢嗣音面不改色,继续望着永昌帝道:“陛下曾说?会一直护着昭昭,任是谁都不能欺负了去。”
永昌帝神色冷漠的瞧着她,声音淡淡:“如今宣王不逊,你还想让朕宠着你护着你?”
谢嗣音摇了摇头,目光定定的望着永昌帝,再度叩首:“并非,陛下护了云安这么多年。”
“如今,换云安来?保护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