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从未有过的经历,她面对周淮安时,从未想过二人的以前。她意识到,她和旁羡一样,讨厌她这样的人,装作什么都不在意,不让人看懂内心的想法。甚至她自己都看不懂自己。
她慌乱地起身,不是和他一同用餐,而是说:“我就不在这里吃饭了。”
陈疆册摆放餐盒的动作微滞,他侧身对着阮雾,几秒的停顿微不可察。
他脸上的浮浪神色渐渐退去,挑眸看她:“怎么了?”
阮雾深吸一口气,说:“酒店的事情,谢谢你的帮忙。”
陈疆册笑得如同被辜负:“阮总谢人就这么谢的?”
阮雾是真的把狼心狗肺写在脸上:“我没要求你帮过我。”
陈疆册没有动怒,他语气轻飘飘的,堪称闲适:“我也没要求你把手机送到我家来,你为什么不选择同城闪送呢?”
话赶话到这里,阮雾维持许久的平静被他轻易撕破。
她能够说服自己,对自己都没有一句真话,但他一句话就拆穿了她的真心。
阮雾气头上,愤愤然道:“不管如何,陈疆册,你不要以为你帮了我,我就应该对你心存感激、感恩戴德。”
“我帮你的时候,压根没想过你感谢我。”
陈疆册低头摆弄着餐盒,姿态闲散随性,连看都没看阮雾一眼,越想越憋屈,越憋屈,越想笑,“你凭什么觉得我帮你,就为了图你的回报?倘若我真想你来感谢我,我有的是办法为难你、让你的工作室办不下去,你求助无果的时候,我的出现会变得正义,变得具有救赎感。”
“只要我想,你无论如何也逃不开我。”陈疆册幽幽瞥来一眼,深眸邃暗。
阮雾被他问的怔松,她不需要怀疑话里的真实性,因为他说的都是对的。
他何止有能力让她的工作室开不下去,把她赶出南城,对他而言也是易如反掌。
她盯着陈疆册,直到盯得双眼一片潮湿,眼尾泛红,问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分明是剑拔弩张的氛围,可陈疆册忽然叹了口气,他放下手里的东西,直挺挺地走到阮雾面前。他高大的身形,压住一大片光亮,在她眼睫处投下一层暗影。
阮雾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腰间忽然多了只手,陈疆册把她按在自己的怀里,强迫她仰头与自己对视。
“陈疆册你——”
“——要推开我吗?还是要骂我?”陈疆册的声音没有任何的起伏,咳嗽声都不复存在,低沉的嗓如玉石轻扣般,敲动着她的心,他叹了口气,语气无奈又纵容地说,“我什么都不想对你做,就是想问你一个问题,诚实地回答完,我立马放你走。”
阮雾抵在他胸膛的手,掌心发烫。
她问:“什么问题?”
“这些年,没有我陪在你身边,你过得开心吗?”
阮雾抬眸,定定地望着他,说:“开心,你知道的,我的生活里,不是只有爱情。”
“但我不是。”陈疆册垂下眸来,深情眼迷离又缱绻地望着她,眷眷诉说:“我以为没了你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事实不是,眠眠,这三年我很乖,身边没有任何女人,我也没看过别的女人一眼。”
“我不常待在这里,只是在想你想的快要发疯的时候,才会回来。回来躺在我们睡过的床上,这样,醒来的时候我可以告诉自己,你只是早起去上课了,不是没在我身边。”
他的声音极具蛊惑性,仿佛穿过她的耳蜗,抓住她战栗中的,岌岌可危的灵魂。
人心都是柔软的,阮雾也无法避免地为之动容。
可是也是在这个客厅,他的妈妈和他说,你要找的不是你的妻子,还是我的儿媳妇、银行未来的董事长夫人。
她常在回忆里作茧自缚。
“陈疆册,”阮雾眼眸清明,没有任何的情绪,说,“我回答完你的问题了,你可以让我走了吗?”
陈疆册脸上的笑倾数褪去,方才的怀抱有多缱绻,现如今的松手就有多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