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雾裹着浴袍,推开落地玻璃门,来到室外。
下午下了一场雨,空气里弥漫着青草的气息,初夏时节,隐约能听见几声蝉鸣蛙叫。
湖景房自带青绿郁葱的草坪,灌木丛隔绝着相邻景观房的后花园。
陈疆册也没有想过,阮雾会住在自己一墙之隔的房间里。
他甚至没有出去,就坐在总统套房的客厅,手里头拿了份文件,正拆开牛皮纸袋的时候,忽地听见“砰——”的一声关门声。
极响。
陈疆册晚上喝了不少酒,昏醉头疼,这一声突响,激的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心里烦躁起来。
更烦躁的还在后头。
有人敲响了落地玻璃。
窗帘都拉着,他看不见外面的人,但大概也能猜到,是隔壁房间的客人。
每个酒店都有可诟病之处,柳莺里的优点和缺点是同一个。俯瞰一线湖景的院子私密性极强,这也导致,客人一旦被锁在院子里,便只能沿着曲折道路,步行约半小时,才能抵达酒店前台。
前提是,这位客人知道去酒店大堂的路。
在声音响起之前,陈疆册还是焦躁的。
——“你好,请问有人在吗?”
声音响起后,陈疆册心里像是燃了一把火,荼蘼着体内的酒精,火势愈演愈烈。
喝醉了的人,很难用大脑思考,直觉战胜理智。
直觉告诉他,室外站着的不是别人,是阮雾。
陈疆册按了按太阳穴,起身,走到玻璃窗边,拉开了窗帘。
深色的窗帘隔绝了两个世界,里面是灯火通明,外面是晦涩暗沉。
阮雾双手环在胸前,白色的浴袍被她紧紧地压在怀里。她的皮肤比浴袍还白,半干的头发有几绺落在她的锁骨处,某些回忆不合时宜地闯入脑海。
那些热汗淋漓的夜晚,喘息都带着热意,灼烧着彼此的血液。
她脸上原本挂着礼貌又讨好的笑,随着窗帘拉开,陈疆册的身影占据她的全部视野后,她眼里的笑一点一点地淡了下去。
阮雾没有想过和陈疆册重逢的场景,她曾写过无数个久别重逢的剧本,但现实生活始终比影视剧更具戏剧性。
重逢是在好友的订婚宴。
开场白,居然是在这种情境下。
她如此狼狈,而他依旧一副游刃有余的上位者姿态。
十几秒的工夫,她调整好情绪:“抱歉,能麻烦你帮忙给酒店的工作人员打通电话吗?刚刚一阵风吹过,我的门被风吹,锁住了。”
“抱歉,”他和她同样的开场白,语气较之以往的懒洋洋,多了份不近人情的冰冷,“我没有助人为乐的习惯。”
其实这才是真实的陈疆册,永远被人追捧,玩世不恭的皮囊下,是一颗冷漠的心。
比绝情,他们谁都不输谁。
阮雾没有犹豫,说了声:“打扰了。”
随后,转头就走,没有一丝留恋。
陈疆册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她走进暗夜里,直到融为暗夜的一部分,消失在他的视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