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栋楼,不就是当初她和陆倾昱在鬼域拜堂后进的鬼楼吗!
还在这里遇到了员蕴怜的鬼魂。
这会儿楼里不见几个人,只偶尔过来两个打理房间的小侍女,个个低头踮着脚,走路都没声音的。
虽然楼阁现在的样子是华美眩目,到处装饰得流光溢彩,但这冷清异样的氛围和印象里的鬼楼并无区别。
淳于羲自己待在这里不太舒服,哪怕隐身她也很没有安全感。
快速浏览一番后,她立刻跟在一个小侍女身后逃也似的跑出了这方庭院。
淳于羲不知这里阴森森的压迫感从何而来,但她之前听老人说起过,从风水学角度,院子正中间是不可以摆设水井的。大致理论是水井属阴,容易导致整个气场“下陷”,无法聚集阳气。
总之,有些邪门。
一路不停走回花园湖泊边的草地上,她内心深处不自觉冒出来的恐惧感才渐渐消失。
被月色包裹着的湖面似覆了一层轻柔的薄纱,反衬着其上随涟漪荡漾的水灯烛光愈发柔和。橘红掺着银白色的光影铺映在幽深水面上,像黑色幕布上跳跃的星火,孤寂又温暖。
她蹲下身细看似是被水浪推翻在湖边的几只水灯,发现它们造型极其奇特。一个个线条凌乱,如被撕开强行黏合在一起的扭曲状,疑似某种生物形态,看着让人心里甚是不舒服。
在一众走印象派路线的水灯中,淳于羲忽然发现一只可爱到突兀的兔子形状的小小花灯。
出于好奇,她拨开漂浮的凋花将它拾了出来。
等拿在手心凑近了,淳于羲简直要被这只脑袋顶着圆灯,双腿高高跃起,唇瓣生动外凸的兔子萌出血。
就是用竹篾做的骨架尽显粗糙,外面缠绕的丝布也出现了大大小小破损,最严重的尾巴处似是被火烧了一个黑洞。灯也坏了,暗淡无光。
淳于羲心中觉得可惜,她晃动手镯,指引青绿色光芒环绕上水灯。
修复这么个小物件消耗不了什么法力,也就几秒钟的工夫,一只崭新的按照她意愿加了些新装饰的兔子水灯闪耀出炉。
比如说圆灯被她换成了胡萝卜模样,圆润的垂耳边插着一只嫩黄色的仿真绢花。
淳于羲摆弄着左看右看,实在是爱不释手。
正要把水灯揣在怀里起身去天井那边等陆倾昱的时候,一道干哑的声线从侧后方传来。
“你是谁?”
寂静幽暗的深夜,这像是沙砾摩擦过,仿佛从撕裂声带中艰难挤出的刺耳声音,给沉浸在线索谜团里的淳于羲吓了一跳。
她捂住扑通跳动的心口,小心翼翼转头看去。
绿海茫茫的平坦草地上没有任何遮挡,男子瘦弱的身形明晃晃闯入视线。
淳于羲摸了摸背后还在发热的隐身符,不懂为何这凡人还能看到她。
所以当下即使对方看起来一拳就能打飞的豆芽菜样子,她还是站在原地没有轻举妄动。
双方沉默对峙一会儿后。
蓦地,那站得如木桩般僵硬的人朝她的方向缓缓走来。
淳于羲握紧手腕上的镯子,谨慎盯着这团黑乎乎靠近的身影。
随着距离不断缩短,男子因背着月光模糊不清的脸渐渐显露出来。
在看清他容貌的一刻,淳于羲心头一震。
老天鹅!你有多少精华灵秀,生出这些人上之人来!
他是完全的淡颜系长相,轮廓柔和,无任何锋利的棱角,但绝不叫人觉得寡淡,像一幅韵味十足的水墨画。又因为微微下垂的眼角,淡淡的唇色和冷白到透明的皮肤,使他整个人如坠于枝桠,被雨水打湿蔫儿了的小铃兰,纤弱又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