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里暗骂倒霉,可想到钱老大许诺的能给他人头大小的黄金,又觉得虽然辛苦一点,可也值得。
更何况他们这么多人在这里,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所以等他感觉身边的兄弟开始打盹的时候,自己也赶紧趁机眯起了眼睛。
半梦半醒之中,他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那声音粗犷又透着不耐烦,就像是钱老大在喊他一样。赵浩安一个激灵,还没睁眼就赶紧回了一声,生怕钱疏心情不好把他也给变成金人。
可等他睁开眼睛,却发现喊他的人并不是钱疏。
一个一身白衣的年轻男人站在他旁边,他容貌秀丽,那张脸却过于惨白了些,他赤脚踩在一张小凳上,双手伸过头顶,颤颤抓过一个绳圈,将头套入绳圈中,然后一脚踢掉了凳子。
就在这一刹那,绳子却忽然变成了锋利的刀刃。
刀刃沿着他的脖子斜斜切上去,切断了半边颈动脉,鲜血喷涌而出,可他却还没有窒息,而是在空中拼命挣扎着蹬着脚,可这无济于事,刀圈继续向上,沿着下颌骨的弧度在脖子上割出一个倾斜的伤口,半边脸皮垂落下来,在鲜血中晃荡着如同新娘的霞帔。
而在这全过程中,男人的脸始终保持着平静。
他就那样一边只用挣扎一边从上面瞪着他。脸皮软软垂下来,被切了一半的眼珠也挂在上面,好像是从上面低下了头,近近地俯视着他一样。
“啊啊啊啊啊啊——”
赵浩安发出了惨烈的尖叫声,他惊恐地蹬着脚往后退,双手在空中拼命挥舞着,想要找身边的同伴来救他。可他两条腿一蹬,居然又猛地睁开了眼睛。
太好了,原来只是个噩梦啊!
赵浩安充满庆幸地醒过来,他想要把旁边打盹的兄弟推醒,让他也警醒点,可他却忽然发现自己的手动不了了。
不仅是手,他甚至连头都没法扭动。他像是站在高高的地方俯视着破庙,刚才守着的火堆就在正下方。
火堆旁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他那兄弟,还有一个……是一个脸皮剥落了一半的白衣男人,那张皮垂在肩膀上,似乎是扭曲着朝他露出了一个笑。
*
“那张脸……变成了那个放哨的人的?”
等挂在房梁上的人许久没动静之后,曾广树才颤抖着声音不敢置信地问道。
刚才他们都看到了鸟头人在放哨的小弟身边上了吊,紧接着那小弟就醒了过来。可他不但没有尖叫反抗,反而是翻着白眼愣愣看着那上吊的鸟头人。过了一会儿,众人眼睁睁看着鸟头上的羽毛一根根脱落,露出来的头……赫然就是那个小弟的脸。
他从地上消失了,变成了吊死在梁上的一具尸体。夜风吹过,尸体在半空中晃动着,宛如献祭给邪神的祭品一般。
“看起来是的。”江述低声说道,“只要回应了它的呼唤,就会成为第一夜的死者……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今天晚上成了牺牲者。”
他心里叹息一声,却也知道自己毫无办法,只好对众人说道:“睡吧,今天晚上应该不会再发生什么事了。”
旁边忽然传来一道怯弱的声音:“那个……我们不用提醒一下那些人,他们有人死了吗?”
江述朝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却见到了一个穿着旗袍的柔弱女人。她看起来就像是江南水乡走出来的一样,说的话也非常符合她的气质。只不过……
江述有些不可思议地挑起眉头:“这时候告诉那些人?然后让他们大半夜开始互相怀疑、最好再让我们死几个人供他们消气吗?”
他经历过的诡境多了,可圣母到想要提醒自己的仇人危险的,这还是第一个。江述不由得多看了那女人几眼,然后才后知后觉发现,这人有些眼熟。
似乎是在诡境降临前,他就在枫华古城里和这女人偶遇过。
在古城的石桥上、清吧的门口、民俗表演的大厅里,他都跟这人擦肩而过过。
记忆慢慢回笼,江述悚然发现,自从自己来到枫华古城后,和这女人相遇的次数多得有些不正常了。
他仔细地看着那张柔婉的面容,在发现来枫华古城之前确实毫无印象之后,不由揣测起了自己的对头乔装打扮跟踪他的可能。
这人会是谁?元素研究院那几个看不惯自己的大佬找的打手?还是自由核心跟钟凌虚做对的人想要先拔掉他这个钟凌虚的“左膀右臂”?
“我叫水凝纤。”女人声音很低,却很坚定,“我不是圣母,就是觉得面对诡境,我们人类应该团结起来。让他们知道发生了什么,才能和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目前的问题……”
她说到后面,可能是连自己也感动了,声音便渐渐激昂起来,不但人质们纷纷对她侧目,就连那边的恶棍们也发出了窸窣的声响,像是被她吵醒了一样。
江述也顾不上分辨面前的人是故意装傻还是真的脑残了,他低吼一声:“闭嘴!”自己也紧张地看向篝火边的人群。
被吵醒的人,居然是他最忌惮的那个拥有永久核心的老大钱疏。
他动作迟缓地慢慢爬起来,一抬头就看到了同伴吊在空中的尸体。
可钱疏的反应却大大出乎了江述的预料。他没有惊恐尖叫,也没有愤怒地把其他人都叫醒提防,他坐在地上抬起头,仿佛是有点畏惧地呆呆看了一会儿摇晃的尸体,然后慢慢爬了起来,没吵醒任何人,轻轻把那具尸体放了下来。
然后,他拿起了竖在一边的那把大刀,手起刀落。就这么干脆利落地把尸体的头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