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潞有些发怔。手指下意识弯了弯,蜷在一起,却勾起几丝刺痛。
“这把琴是你的吧?我看也怪贵的……”
“……嗯。”
他竟然刚刚那么久,都没有想起过这把琴。
裴潞垂眼摊开手,右手依旧绷着绷带,新缠的,一道一道,他想起护士给他看的伤情报告,一道贯穿伤,几乎横穿了掌心。
新伤旧伤加在一起,算是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也挺好的。裴潞呼出口气,就这样接受了现实。
“谢谢。”
他道了谢,长相姣好的青年微笑起来很赏心悦目。他用相对完好的那只手拎起琴包,背上了肩。
“记得来复查。”
“好的,谢谢您。”
走出了医院,裴潞仰起头看了看天。
天色还晴着,或许因为刚刚才从海底逃生,裴潞不想回到地下坐地铁。
他背着琴包顺着街道走了一会儿,到了公交站,32路正好到站,裴潞想了想,上了车。
32路这条公交线路贯穿了雾江市的南北,南边坐到底是郊区的海边,北边的终点站,是裴潞的家。
……如果那还能被称作家的话。
裴潞透过车窗看街上的人群。
街上的每人都有自己的喜怒哀乐,裴潞隔着一层玻璃看着,觉得像两个世界。
小区在一片老旧的居民楼后边,下了公交车还要走好一段路。开发商跑路,后来的承包公司把毛坯改了改,通了水电,也能住人。
有些人十几年,也就这么过来了。
裴潞推开门,将钥匙放进钥匙碗里,放下琴包,煮了碗面。
他给自己打了颗荷包蛋,摘了两颗小青菜。
时间还没过,正好还能说句生日快乐。
面碗前,裴潞闭上了眼,又睁开。
青年的睫毛很长,一颗眼下浅色的小痣被笼在阴影下,柔和。
裴潞拿起筷子夹起荷包蛋,那么今年……
“嘭”的一声响起,从厨房传来,打断了裴潞的许愿。
他忽地站了起来,椅子腿向后一退,发出响声。
裴潞走进厨房,发现是大提琴包倒了。
往日他都会轻拿轻放,大提琴包在他几乎转不过身来的卧室里都能占据最好的空位,但或许今天刚从医院回来,或许是真的断了念想,或许……
裴潞静静站了会儿,走上前去。
将琴包铺平,打开了盖子。
一只小章鱼软绵绵地从琴包缝隙里爬出来。
“你……”
裴潞怔住了。
小章鱼缠住了他的手指,裹紧了触手,理所当然地爬上了青年没有绷带包裹的的白皙手腕。
然后咬了他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