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满嘴荒唐言,不愧是皇家之人,这般计算,这般狠毒。王珞沅心底嗤笑,除了郑达与杜珩渊等人,无人知晓她乃王氏贵女,所谓高闵的打探,必是他故意透露。
她倒真有些看不透郑达了:“从前我同你并不相识,除父亲未选你之外,我何曾得罪过殿下,殿下为何要这般害我。”
“吾本端坐高堂,如今总总,皆拜你父亲王玄道所赐,你道吾如何不恨?”郑达愤然甩袖,转头死死盯住王珞沅,眸色猩红。
王珞沅一惊,后退一步不再说话。
……
尚郡。
正逢东市。
甫一踏入,王珞沅便被眼前景象所震,此地竟无一丝乱世之相。
城池布置虽不及洛京,繁华盛景却不输。她竟恍惚有回到两年前洛京之感,彼时洛京街上行人络绎不绝,女郎郎君青梅绕竹马,于坊间放歌青春。
若说唯一的不寻常,便是此地百姓竟能视几十个黑衣人如无物。
“高家同父亲何怨?”王珞沅讷讷出声。
“你道此番模样乃是高家功劳?”郑达嗤笑,“高家虽是此地盘踞龙蛇,却做不了此地之主,女郎还是关心自己前路罢。”
“总不能是因你之故罢。”王珞沅斜眼觑他,本以为会惹得对方恼怒,却不料郑达竟沉默下去,神色难辨。
许久之后,他飘忽的音色方才传入王珞沅耳中,淹没在喧闹的人潮中:“是桓符……但那又如何,高闵依然是他手下肱骨,得知高闵屠村之后,他不过一笑置之。”
王珞沅跟着他走出闹市,站在闹市之外,声音清晰而冷静:“然殿下亦欲用我拉拢高家,为一己之利,抑或说为殿下一己之私,同样视百姓为鱼肉——殿下又以何立场指责桓符。”
郑达故作的云淡风轻顷刻散去,怒意刺耳:“吾身不由己,他桓符又如何?”
倒是谁也比不得谁,皆是一丘之貉,父亲倒还真未选错。王珞沅静静思忖间,已到高家门前。
看着朝她张开血盆大口的高家,王珞沅迷茫,前路在何方,她又该如何绝境求生?
踏入高家,王珞沅便见前院中丫鬟小厮遍地,且皆是貌美模样,只不过各个眉目低垂,行走间两股战战。
“呀。”
一女郎低头匆忙而行,小跑过王珞沅时,不小心撞上她的肩膀,撞得她一趔趄,自己竟也跌倒在地,浑身战栗。
“大胆!何人如此放肆!”女郎厉声怒喝,声音却不大,抬头对王珞沅怒目而视。
突然,她似乎瞧见什么,神色一僵,美目即刻蓄满泪水,竟低声啜泣开来。
“原是小苗儿”身侧郑达弯腰扶起女郎,摸了摸她的头,语气柔和。
女郎却仿若受到惊吓,颤抖着急速收回手,低下头站在一旁,一语不发。
郑达无奈一摊手,扯起一抹笑,收回落到女郎身上的视线,朝前走去:“沅娘,走罢。”
王珞沅落后他一步,经过女郎时,好像听到她在嗫嚅什么“哥哥”还有“嫂嫂”。
嫂嫂乃兄长夫人,可“哥哥”又是何意,难不成是兄长?此女郎竟非汉人。王珞沅疑惑,可她又在唤谁,是唤郑达否?郑达又缘何同她有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