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者,事之所主,为治之本也。”②王珞沅继续背。
“女郎此乃何意?”
“父亲看重我,允我进出他书房,我曾悉数背下父亲所藏兵书。”王珞沅点到为止。
杜珩渊终于动容,于她身前撩袍屈膝,执其手置于额际微微躬身,头却抬着:“某代天下寒士拜谢女郎,女郎大义,某定平安护女郎归家。”
王珞沅长呼出一口气,在心里笑他的天真,世家如何能让人于寒士间传播兵书,在天下寒士之前,他会先被灭口。
也不知父亲与王家如今是何光景,收回视线,王珞沅侧身掀开帘子,马车已然停下。
“冒犯了,女郎,虽车夫是某之人,但桓符眼线一直坠于身后,劳烦女郎再配合一二。”
杜珩渊跳下马车,朝她伸手,将她打横抱起往屋内走。
居室仅有方丈大小,此前落雨,如今抬首便能见到尘泥渗漏之处,如今不过堪堪未时,便已昏然难见物。
屋门尚未合实,杜珩渊便凑到王珞沅耳畔,于屋外人眼中,俨然一副急不可耐之色。
温热潮湿的气息喷洒于颈间,惹得王珞沅不自在一抖:“我们今夜便走,请女郎换好衣物,小心隔墙有耳。”
王珞沅瞥了眼门外,揽住他,埋于他颈侧闷声应好。
是夜,明月落满半墙,树影斑驳,屋内早已寂然无声。城外,一高一矮两位俊俏郎君从地道中爬出,正是扮男装的王珞沅与杜珩渊。
两个时辰后,王珞沅拽住杜珩渊的衣摆,眼眶微红,不肯再向前一步。
杜珩渊无声叹息,拉起王珞沅,带着她继续向前:“女郎努力些,再坚持半个时辰,到了前边村庄便可修整。”
“怎知不是我们被刁民修整。”王珞沅撇嘴,糟糕的回忆涌上心头,也不知小皇帝如何了,“嘶,你突然停下作甚。”
杜珩渊背对她,于她身前蹲下:“女郎上来罢,某背你。”
夜间风冷,郎君的背是王珞沅于此间唯一触手可及的温度,她下意识贴得更紧了些,惹得对方一僵,片刻后才继续向前走。
村庄模糊的轮廓逐渐清晰。杜珩渊背着她,于一间正对田地的门前站定,轻叩门扉。
他对开门的老汉歉意一笑,语气诚恳:“老伯,某与舍弟本欲往建邺投奔亲族,不料舍弟途中突起高烧,老伯可否让我们借宿一宿?”
“进来罢。”老汉眼里闪过沉重的伤痛,让开身子带两人进了一间逼仄的居室。
王珞沅甫一被杜珩渊放上用枯草埔就的床铺,便见老汉端着一盆热水进来:“郎君给小郎君擦擦身子,烧会退得快些。”
“多谢老伯,老伯快去休息罢,我们自己可以的。”
老伯连声应好,颤巍巍地走出去给两人关好门。
杜珩渊跪坐于王珞沅身畔,目光灼灼:“女郎可是仍视我等为刁民?”
眼前浮现出适才老伯关心的目光,同眼前之人的视线混到一块,王珞沅眸光一颤:“抱歉。”
“女郎今夜累坏了,早些安寝罢,”杜珩渊轻柔地将王珞沅唇边的发丝撩到耳后,“某在此坐着,女郎莫担心。”
蝉鸣不绝于耳,王珞沅竟一夜好眠。
翌日。
“小郎君醒了,过来吃些东西。”
杜珩渊于灶旁劈柴,老汉在桌前向刚踏出屋门的王珞沅招手,脸上笑出一道道沟壑。
吃食于她而言实难下咽,但王珞沅莫名其妙地,在老汉欣慰的目光下,竟都塞进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