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你说我们要在润州开汤饼店,还说……”萍萍咽了口血,还欲继续讲下去,胡瑜手下的差人已经操起地上不知谁遗落的帕巾,掐开萍萍嘴巴,将帕巾强行塞。入口中。又抽了一条自己用过的汗巾,臭烘烘,在她脸上绕一圈,绑紧打结,萍萍两颊瞬间起了勒痕,无数话尽化呜呜。
砰!砰!
棍棒继续往她身上招呼,拖拉着打出去,萍萍竟不觉疼,视线始终凝在柳湛面上——他静无波澜,仿佛在看一件不相干的物拾,是路边草木。
萍萍稍微被拖远,还未出院落,柳湛就已随林元舆等人转身回席。
萍萍被直直拖到门口,抬过门槛,往外一丢,顺台阶滚下去。
时已黄昏,但门前仍有不少百姓围观,凉风一吹,差人们酒气滋涨,倍感威风,便有差人忍拾级下来踢了一脚:“个小女昌妇,还敢搅胡公的喜事!”
“贼虫,赶快给爷滚!”
“要再见你寻衅滋事,巴巴攀附,打断你的腿!”
萍萍手撑着支起身,一仰下巴,口里的血就往喉咙滑。风吹碎发,脖颈雪白,好几名差人楞了一楞。
当中一位着实忍不住,跑下台阶,抬手摸萍萍脸:“小女昌妇是不是馋汉子了?”
差人只道长随她都主动贴上去,自己可是公差,又回忆萍萍方才宴上,一口一个官人,缠绵悱恻,唤得人心痒痒……
萍萍别头侧身,及时躲开,差人愤恨,抡起腰间闷棍,要再揍萍萍。现在她没了束缚,脑子也比同柳湛在一起时清晰许多,哪还会做鱼肉,撒丫子就跑。
萍萍似乎比差人还熟悉润州城,眨眼就跑不见了。
“小娼妇!”差人忿忿骂了两句,返回胡府。
萍萍躲在离胡府不远,两家院墙的缝隙里,听着骂声渐小,消失,这才喘气。
哼,说什么寻衅滋事,明明动手的是他们这班差人!
呲——缝隙狭窄,磨到萍萍的背。
她反手按了一下,差人们下手打的都是闷棍,皮不破,内里痛,估摸之后青紫现出来有得疼了。
但比起在西宁受的伤,算不得什么。
柳湛记不得她,自然陌生,这么一想,她觉得挨揍并不是官人的错。
萍萍心中只纠结:官人为什么不认她?
他为什么还没想起来?
怪自己,刚才又是激动又是哭,话没讲清,他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哪里才能想起来?
萍萍原地跺了下脚:一定要再见到官人!
她便朝缝隙外钻,脑袋往胡府方向偏,方才围观的人都散了,胡府门口空荡荡只剩下石狮子。
再环视四周,府对街卖香饮子的茶坊和香料铺子中间,也有一道狭缝,比她现在躲的要宽些,里面塞堆了许多废弃竹筐。
萍萍飞快跑过街钻进竹筐里,盖好蔑盖,手抱腿蹲好——这里足够隐蔽,胡府进出一览无遗,哪怕门口停驻马车也不能完全遮挡她的视线。
萍萍禁不住无声笑了一下。
随着夜色降临,胡府的小厮搭梯点亮两檐灯笼。
胡府的铜门开了关,关了开,门前辞别的宾客们由多变少,空中的酒气也越来越淡,却始终不见柳湛出来。
渐渐到了深夜,整条街彻底静下来,月光照在青石板上,遥远听得几声犬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