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们端着色香各异的吃食,呈一字排开立于烛玉潮床前。烛玉潮病痛期间只吃流食,本就忍得十分辛苦,现下更是被香得眼红。
她循着气味摸上了那盘辛辣嫩滑的麻婆豆腐,却在拿起银筷时被人轻打手背:
“错了,棠儿该吃这道诗礼银杏。”
烛玉潮右手一顿,勉强看清了那人另一只手所拿的物件:
是铜镜。
“啪——”
巨大的声响令烛玉潮自记忆中惊醒,她回神看向楼符清:
他脚下杯盏碎裂,衣摆上尽是茶水。面对这满目狼藉,楼符清竟出了神。
闻子基不怒自威:“桐儿放肆了!”
闻桐:“我在外经商多年,不常听闻六皇子的名号,不过你那‘摔杯为号’的愚钝兄长,倒是远近闻名。”
却不想楼符清轻飘飘地开口:“他与我何干?”
闻桐刚要应答,烛玉潮便抢先一步,关切地看向闻桐:“哥哥,你怎地连杯子都拿不住?怕是得了颤症,哥哥若有闲时,需得早去千秋寺找医师瞧瞧才好!”
“你……”
闻桐又要开口,闻子基却再次打断了他:“你对胞妹咄咄逼人在前,对当朝皇子不敬在后!闻桐,你怕不是被外头的事物迷了眼,早将规矩忘到九霄云外去了!闻桐!去吧!”
闻桐气得额角抽动,却只得拂袖而去:“儿子告退!”
待闻桐的身影于葱郁中消失,烛玉潮才暂时松了一口气:“爹爹……”
“棠儿,你此行归来也累了,便叫侍女服侍沐浴,早些歇息罢,”闻子基话毕,看向楼符清,“犬子愚蠢,是我管束不周。六殿下见笑了。”
楼符清对闻子基微微颔首:“闻桐精通商贾之道,常于市井周转,言语锐利了些也是常事……”
楼符清忽然话锋一转:“只不过大公子竟对内廷秘闻如此了解?想是结识了些品行不端的友人,恐要引火烧身。”
闻子基眉心微动:“是该说教。六殿下有如此非凡的见识与气度,当真是海水不可斗量。”
此话一出,求娶之事便彻底尘埃落定。
烛玉潮向闻子基行了礼,离开厅堂,穿过亭台楼阁,回到闺房之中。她刚踏过门槛,闻棠曾经的贴身婢女安兰便知情识趣地迎了上来:
“小姐舟车劳顿,安兰已备下热水,还请小姐沐浴。”
安兰那水汪汪的双眸十分可爱,就那般期盼地望着烛玉潮。烛玉潮原本沉重的心情也因此得到缓解,她抬手抚上安兰的胳膊,跟着对方走入闺房后热气氤氲的浴室。
安兰仔细将烛玉潮的衣物搭上衣桁,而后拿起两块皂角,询问道:“小姐今日想用梅花还是桃花?”
然而,安兰久久没有得到应答,她疑惑地转过身去:
浴盆之中,被雾气所包裹的烛玉潮眼眸微阖,双颊通红,竟几近晕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