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玉潮被此人伪善的嘴脸恶心地险些干呕,她并未开口,而是若有若无地将视线投向京瑾年的方向。
易泽安抚道:“师妹不必担忧,你尽管说便是。京大祭酒也会站在我这边的。”
烛玉潮原本的确打算利用云游在外的大祭酒对魏灵萱施压,甚至惩处施暴者。可易泽的这段话却让烛玉潮再次陷入迷惘之中。夫子们虚妄,难道大祭酒便可免俗?
烛玉潮带着最后一丝希冀看向京瑾年……
他默认了。
只听烛玉潮“噗”地一声笑出声来,嗔怪道:“只是我今日来了月事,师兄连这事也要与大祭酒讲吗?”
这下轮到易泽发懵了,他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尴尬:“是这样吗?师妹,那便早些回去歇息罢。”
“好,多谢师兄关怀。”
烛玉潮抬脚离开了那处。她仿佛做了一场盛大的噩梦。京瑾年打破了烛玉潮多年来的幻想,她清楚的认识到这个学宫根底的糜烂,想要报仇,她首先要离开这里!
烛玉潮目光游离,冷汗自鬓角滑落,不知不觉间,竟走至青鸾大殿。
夜里的青鸾殿褪去白日光阴,徒增冷清孤寂之感。烛玉潮在此驻足,抬头凝视着殿顶,余光却瞥见一鬼祟身影。
“张夫子。”烛玉潮叫道。
烛玉潮看见张夫子眼底明显的慌乱,解释道:“京大祭酒云游四方,弟子一直对其十分敬爱。他竟在此时回到学宫,我心中正欣喜,便闲逛了一会子,未曾想会在此遇见夫子。也不知京大祭酒会在学宫中停留多久?”
“唉,”却听张夫子叹声道,“约莫会留上几月罢。弟子们两耳不闻窗外事。京大祭酒此行归来,实是因雪魂峰大乱。”
烛玉潮微微一愣,她曾在书卷中读到过:现今正襄皇室一统天下已有二十年,然原先乱世之时四大门派仍未消弭,恐有掩盖正襄锋芒之势。
其中所指的四派,除蕊荷宫以外,还有剑山亭、千秋寺,以及张夫子口中所说的雪魂峰。
烛玉潮问道:“我听闻雪魂峰黑市盛行,政权纠纷十分严重,大乱应当也是情理之中?”
“具体的事件我也不知,”张夫子猜测道,“京大祭酒兴许是害怕蕊荷学宫也落得与雪魂峰一般混乱,提前回来整顿吧。”
“学宫安稳,同窗友爱,绝不会落得雪魂峰的下场。张夫子,你以为呢?”烛玉潮笑道。
张夫子连连点头:“自该如此。”
“夜深露中,张夫子来此,怕不是为了同窗坠楼之事吧?”
张夫子显然没想到烛玉潮会说得如此露骨,他将食指比在唇前,低声道:“闻棠小姐也听说了?昨夜弟子们睡得极不安稳,听说是谢流梨生前怨气深重,我受上头吩咐来此巡查,需得早些驱散冤魂,还学宫一个清净才是!”
上头?那便是京瑾年的意思?
烛玉潮更觉心冷:“的确应当如此。那么事情处理的如何了?”
“那谢流梨的尸身仍存于青鸾殿中。但按学宫规矩,需待谢流梨的家眷来此再行处理。”
烛玉潮眼瞳微转,很快与张夫子告了别。
她指望不得那些个吸血的家眷,自己需得早些将尸身自殿中偷出,为流梨土葬立碑才是。烛玉潮思忖着,再度回到了自己的寝所。彼时楼符清已沐浴更衣,屋内充盈着清香与水汽。
烛玉潮随手掀开窗户,却被楼符清扯住衣袖:“娘子,被人瞧见了可怎么办?”
对方虽只着素色里衣,但衣着端正,显然没有入睡的意思。烛玉潮嘴角抽动,甩开楼符清的手:“你的确见不得人。”
楼符清也没坚持,任凭烛玉潮开窗,散去屋内水汽。他不知从何处变出一粒药丸:“该用药了。”
烛玉潮伸手去拿,却被楼符清轻巧躲开。
她忽地想起昨夜诺言:
——娘子今后若想用药,需得给为夫些奖励。
烛玉潮单腿跪上床榻,她双眼紧闭,屈辱俯身,在楼符清的侧脸落下一吻。
楼符清目的达到,将药丸放于烛玉潮手心,眼见对方快速将药丸吞下,嗓音中隐有笑意:
“娘子好生奇怪。在他人面前犹如白兔,为夫却知晓那一颦一笑都极尽虚伪;可在为夫面前,却又似伸出利爪的小狼……”
楼符清语气一顿,随即抬手托起烛玉潮的下巴:
“不得不对药丸屈服的可怜小狼,我搞不懂,你究竟是想活,还是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