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守军半夜惊魂,紧急鸣锣示警,不断地往南门涌来。翼王从并州逃回来后,放弃了北方多座城池,收缩队伍,将自己最后的一点家底子全部集中在了京城,约莫估计也有七八万守军。
五千骑兵入了城,可就没别的地方跑了,一个弄不好,就有可能被敌人大兵力反杀。
所以,谢让比她还急。他率领大军一夜急行军,也就晚到了一个多时辰,天色将明便赶到了京城,南门外的城楼上高高插着他们玉峰寨的大旗,吊桥好好地放在护城河上。
谢让大喜,立刻传令大军进城,叫徐三泰先跟寨主会和,又令杨行留了五百人守住南门。
玉峰寨的急行军速度一般人都受不了,景王世子的八万人被他们甩了几十里远。谢让也不急着进城,就率他的亲卫营守在南门外,一个多时辰后景王世子的大军急匆匆赶到,暂代景王世子指挥的是一名叫廖永的将领,谢让拦住了他。
“廖将军,城内大局已定,请你立刻分兵两路,一路四万人进城清剿叛军,一路就留在城外,每个城门分兵五千,守住城门,截杀城内逃出的敌人,尤其北门、东北、西北三道城门。”
那廖永一抱拳说道:“靖安侯,末将奉世子之命,要即刻入城作战。”
谢让冷笑一声:“那你可想好了,城内如今大局已定,若是再让翼王逃了,我要你的项上人头。”
廖勇脸色一僵,纠结一下没敢再言语。他好歹领教过这玉峰寨的邪门,不得不考虑自己这颗脑袋。
自古以来攻城,动辄攻个十天半月都是寻常,所以玉峰寨大军一路上连夜急行军,廖勇这边为了怕丢脸担责,也只能跟着跑,其实士兵们一路都在埋怨,攻下京城哪能就那么快,跑这么快做什么呀。
谁知来了一看,玉峰寨大旗都插上城楼了。
廖勇纠结片刻,大声吆喝着下达命令,指挥大军进城,分出一半兵力分头去守八道城门。
谢让冷然看着他布置到位,才一抖缰绳,带着亲卫营飞马赶去北门。这会儿城中刀光剑影,混战一团,他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当家,进了城也做不了什么,说不定还需要旁人保护,倒不如赶去北门碰碰运气。
翼王这样的奸佞小人,能跑第一回,就能跑第二回。
叶云岫已经杀红了眼,手中长刀如电,单枪匹马一径地往里闯,往皇宫方向杀去。这里是翼王最后的巢穴,叶云岫一门心思杀了翼王,这回要是再让翼王跑了,她还不得呕死。并且只要她闯入翼王老巢大开杀戒,也能减轻外头骑兵营的压力。
一个多时辰后,徐三泰带着援军赶到,杀入重围跟她会和,骑兵营压力顿减,玉峰寨大军很快占了上风,等到景王世子的大军也到了,翼王残敌再无招架之力,两方人马便开始了一场压倒性的绞杀,翼王军残兵败将开始向城北方向逃去。
叶云岫其实有点儿好奇,天大地大,翼王这会儿还能往哪里跑。
她这几个时辰下来,已经连斩了翼王军好几位将领,却一直没看到翼王的亲兵侍卫,就知道这厮大约又偷偷逃了。
叶云岫跟着败逃的敌兵一路追杀,景王世子纵马追上她,刚要说话,叶云岫迎头问道:“找到翼王了吗?”
“没有。我刚才发现了他的世子,那厮一看见我就拨马逃了。”景王世子道,“这老贼大约是要逃往匈奴。”
“骑兵营。”叶云岫喊了一声,策马往北门追去。
翼王带着一干心腹和几个儿子,在数千嫡系亲信的护卫下逃到北门,远远地喝令守军打开城门。城门一开,隔着一道护城河上的石桥,温润的青年男子端坐马上,正对着桥头,等候多时了。
瞧见翼王等人从城门冲出来,谢让面上也没有多少意外,一挥手,身后数百名弓箭手动作一致,齐刷刷一排弓箭对准了他们。
翼王的马蹄猛然停住。
景王世子军的一名将领驻马立在谢让不远处,等了等开口问道:“靖安侯,为何不放箭?”
“等一等。”谢让噙笑道,“我家寨主说了,她要亲手杀了这老贼,回头咱们乱箭射死了,她要不高兴的。”
翼王喘着粗气,猩红着眼睛盯着谢让,谢让坦然而笑。
万事皆有因果,他虽然不喜欢杀人,但谁又能替雪灾之中冻死饿死的数万灾民鸣冤。
第96章第96章防人之心
“我堂堂亲王,先皇长子,太|祖之初就曾有言,可囚不可杀。”
翼王颓然委顿在马背上,竟说了这么一句。为了活命真是一点脸都不要了。
叶云岫终于亲眼瞧见翼王这老贼长什么样了,皇家特色,长得人模狗样,谁知堂堂武将,竟是这般贪生怕死的鼠辈。
他要是早就在并州跟大军共存亡,或者这会儿拔剑给自己脖子来一下,叶云岫说不定还高看他一眼。
她颠了颠手中雪亮的长刀,忽然对亲手杀这老贼没了兴趣,没别的原因,太孬种了。
“你们皇家,还有这祖训?”叶云岫饶有兴致地侧头问旁边的景王世子。
景王世子莫名脸上没光,一字一句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唔,我不管你是什么王。”叶云岫转向翼王笑道,“庆王我都砍了,也不差你一个。”
“但是杀你,我怕脏了我的刀。”叶云岫慢悠悠说着,一伸手摘下挂在马鞍后的角弓,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箭,慢悠悠张弓搭箭,在翼王的惊恐急怒中漫不经心地一松手,白羽箭射中了翼王的发髻。
翼王大叫一声,极度惊恐之下本能地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还没死。那一箭射开他的发髻,老贼弄得披头散发,十分狼狈。
“罗燕,你看好了,就是这个人害你成了孤儿。”叶云岫慢悠悠问道,“你想让他怎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