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在琉璃瓦上,却不再反出璀璨的光芒,整一个破旧的牢笼。有几枚脱落的瓦当,跌碎在地上,积了尘土也无人收拾。
屋内还算整洁,但纹纱破旧,寝被也是不再时兴的款式,屋内打扫吃力,只有常过处是整洁着的,其余的地方,则堆着些本该在库房的杂物,搞不清究竟这是寝间,还是库房。
屋内传来女人的咳嗽声,在暗色的寝被下传来一声接着一声,整个床架子扑簌簌地抖动着。
暖玉端了药进来,听见女人的咳嗽声急忙上前,随手扯了一张已经剥落了漆的木凳子,将药碗搁在上头,就去扶床上的女人。
暖玉将被子掀开,看见了女人那张单薄脆弱的脸,空洞洞的眼神,干涩的嘴唇,还在不停地咳,嘴角渗出血丝。
女人尚不足而立,却憔悴如将死之人。
她急的眼泪落下来,从怀中掏出洗到发白的手帕,替女人擦去嘴角的血渍。
陆思训侧着脸看窗外,虽双目几乎失明,但还依稀能见得光亮:“好大的雷声,暖玉,好大的雷声。”
暖玉咬紧牙关狠狠地点头,“郡主不慌,这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自从她被废去侧妃身份后,暖玉便改了口,又叫回她未出阁时的身份。
她不管不顾,仍旧是说:“暖玉,暖玉,听阿娘说,我出生时正是打雷的响午,我一降生,天就突然放晴了。”
她慢慢转回脑袋,用模糊的视线去寻找暖玉的身影,她很轻地说:“等雷一停,天空放晴,我就要回去了,回阿娘、阿爹身边了。”
暖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摇摇头,端起药碗劝告她:“郡主吃药好得快,郡主长命百岁,休说丧气话。”
她笑着摇了摇头,却还是一口口吞咽暖玉喂到嘴里的药。
她麻木地吞着药,却是了无生趣。
碗底剩了点药渣,暖玉费劲地统统刮入勺内。陆思训一喝完药,暖玉急忙掏出油纸包着的蜜饯,小小一点,只能解解舌尖的苦,陆思训含着嘴里的蜜饯道:“从前你最爱吃这样的蜜饯,甜到发苦。”
暖玉笑到:“喝了药后吃,只怕还嫌不够甜!”
窗外竹声涛涛,陆思训静心一听,又回想起了年少之时的意气风发。
只可惜一步错步步错,最终落得如此下场。
门外传来急急地脚步声,侍女们嬉笑打闹着钻进房内,无人在意她这位
侍女们挥动宽大的袖子清扫灰尘,从杂物后头抬出一抬抬楠木箱子。
有人笑着骂:“作死啊你,那么大的灰,也不怕把姑奶奶我呛坏了。”
另一人嬉笑着赔罪。
灰一扬起来时,暖玉就手急眼快地放下了纱帘,现隔着帘子一看,竟是要将娘娘的头面抬走,忙掀了帘子就出来。
“你们这些个贱蹄子都在做些什么!给了你们几个脑袋敢动我们侧妃的楠木箱子!”
众人只是楞了一楞,见不过是暖玉,便接着嘻笑打闹着往外抬。
暖玉见此便冲上前去,要将那些沉重的楠木箱子抢回。
帘中的陆思训听见动静,唯恐暖玉吃亏,大叫她的名字要她回去,暖玉哪里肯,她硬是要将箱子抢下来,但听见了陆思训一声一声叫,一声一声咳,她跺一跺脚,将面前箱子上的钥匙一把抢下,往回走时忙往怀里塞。
抬着那箱子的两个侍女将其放下,往箱上呸了一口:“真是泼妇。”
暖玉回头,也冲着她呸了一口:“真是下作胚子。”
那仕女急得面红耳赤,指着暖玉咿呀咿呀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最终只能一挥袖子,和其余的人一起走了。
大殿内扬着灰,漂浮在空气之中,人群一散开闷热的殿内都显得格外凉爽。
暖玉一小勺一小勺地为她喂着水,足足喝下一碗咳嗽才有所好转。
她拍了拍陆思训的手,就起身去将那些人丢下的楠木箱子拖来。
箱子的份量不轻,拖动时地面划出尖锐刺耳的声音,陆思训轻轻笑道:“有雀儿被关在里头了。”
“奴婢这就将这小雀儿放出来。”
等拖靠近了床边,暖玉从怀中掏出那吧黄铜钥匙,自言自语道:“不知是哪一箱头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