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呆子。”桃红指尖用力点在小翠额头上,“乡下来的小丫头,没听过薄大夫的本事。”
她扫了一眼一片平静,平静到仿佛屋内没有妇人正面临生育之苦一般的屋子,眼中满是敬畏。
“这薄大夫是皇都里最厉害的圣手,专擅帮难产的妇人接生,在这方面上,就是宫里的御医都比不得他。说是他接生,其实他全程闭着眼,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女人才是真正动手的人。”
这个女人小翠有印象,她脸色冷的吓人,提着药箱跟在薄大夫身后,小翠想帮她接过药箱还被狠狠瞪了一眼。平时跟着医师做药童的都是男孩子,小翠还是第一次看见有女药童。
现在听桃红这么一说,小翠觉得女子跟着薄大夫做药童确实很有道。
“不过桃红姐姐,薄大夫不看,那他怎么知道那产妇是什么问题?”
“你傻啊。”桃红翻了个白眼儿,“他不看,那女助手没有眼睛吗?复述给薄大夫就是了。”
小翠懵懂点头,又道:“既然如此,看病因的是那女助手,动手的也是那女助手,她为什么不离开薄大夫单干?”
“小丫头片子哪儿来那么多为什么。”桃红被她问烦了,秀眉一扬刚准备训斥两句,余光瞥见主屋的门帘被掀开,又急急迎了上去。
“薄大夫!”她一双眼死死盯着薄大夫怀里的襁褓,伸着脖子朝那襁褓里看,“小主子和夫人”
“夫人无碍。”薄大夫温柔地笑了笑,将怀中的襁褓递给桃红,“是位小小姐。”
“好、好。”桃红抱着襁褓看了又看,喜笑颜开,“小小姐长得真好看!”
小翠上前一步,害怕地瞥了那冷面女子一眼,伸手道:“劳烦您了,请将您怀里的小主子递给奴婢。”
那冷面女子后退一步,避开了小翠的手。
注意到这一点,桃红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般,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不住颤抖。
“抱歉。”薄大夫叹了口气,神情悲悯道:“我尽力了,若是能来得早些,或许能保下小少爷一命。”
“小、小少爷。”桃红都快哭出来了,这可是小少爷啊!若是活着,夫人的地位便能稳如泰山,日后就是和老爷离了心也不怕。
“桃红。”
就在这时,屋内传来一声虚弱的呼唤。
“唉!夫人,奴婢来了。”桃红将小小姐轻轻放在奶娘的怀里,抹了把眼泪进了屋子,同屋内虚弱的夫人说了一会儿话。
半响后,她出来冲着薄大夫行了个礼,恭恭敬敬道:“薄大夫,我们夫人说了,多谢您救了他们母女的性命。至于小少爷或许是时候未到,母子缘分尚浅,同薄大夫无关。”
说着,桃红看了一眼被那冷面女子抱在怀中的襁褓,而后立刻低眉顺眼道:“至于小少爷的尸身,我们府上知道规矩。就烦请薄大夫带回去,为小少爷祈福,加深夫人与他的缘分,让小少爷早日投胎转世,回到府上。”
“有劳桃红姑娘转告夫人一声,薄某自当竭尽全力。”薄大夫点头道:“我会开一道方子,夫人按着方子抓药调养,不出三年,定能与小少爷再度重逢。”
桃红闻言,心中宽慰了许多。她粗略算了算,夫人现在不过二十又一,三年后也还年轻,完全可以继续生育。
想到这里,她态度更加恭敬,“多谢薄大夫。小翠,送薄大夫回去,账房已经支了银子候在门口了。”
小小姐被奶娘抱着去休息,桃红略梳洗了一番,便进屋陪在夫人身边。她将夫人床上的帐子放下,遮挡住从窗户外流入的日光。
天终于亮了。
桃红松了口气,这场生育之苦虽然坎坷,好在夫人总算度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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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皇都果然繁华,远不是金沙国可比的。”孔衔枝穿梭在街旁的小摊商铺间快乐购物,还不忘了替他牵马的玉兰衡。
上一秒塞了颗刚剥好热腾腾的栗子到人家嘴里,下一秒晶莹剔透的糖葫芦便递到了人家嘴边。
玉兰衡额间青筋微跳,偏头避开几乎贴到自己唇上的糖葫芦,口中栗子的温热香气还充斥着整个鼻腔与口腔。
“我看你今年不是三百岁。”玉兰衡看着站定在糖画摊子前的指挥人家摊主绘画的孔衔枝,无语道:“安明都比你安分。”
“那当然。”孔衔枝含了一颗糖葫芦在嘴里,眉眼弯弯道:“雀雀今年刚满六岁啦。”
“呵。”玉兰衡冷笑一声,“六岁?三岁都嫌多。”
再度被砍了一半岁数的雀雀眨眼,扭头就指挥那画糖画的老伯将那九尾狐的九条尾巴画得再大些、再张扬些。
而后,拿到成品的孔衔枝当着玉兰衡的面,一口咬掉了一根大尾巴,翠眸中满是挑衅与得意。
玉兰衡眯眼,随手丢了一小块银子到那糖画摊上,将工具拿在自己手中,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一只神气嚣张的开屏小孔雀。
薄唇微勾,对上孔衔枝震惊的目光,玉兰衡淡定咬碎了那小孔雀的脑袋。
雀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