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苓秋络二人除了脸上的笑容又多又微妙,其余同往常一样,仔细认真地帮自家主子布菜。至于太子殿下,她们已经不是他的婢女。苏窈本来还没觉得什么,后知后觉发现冬苓秋络只给自己夹菜,而身侧的男人无人理会,着实可怜。她看向冬苓秋络她们,道:“你们去忙别的吧,不用照顾我。”冬苓秋络二人停住动作,福身道:“是,主子。”她们自觉退到厅堂门外。苏窈这才感到好一些,不会觉得他可怜兮兮。屋内点燃着灯盏,谢景昭坐于她身旁,将她细微的变化看在眼中,唇边不自禁地扬了扬。晚膳过后,考虑到她明日还需上私塾,谢景昭不再与她待在一起,同她道别,缓步走回近在咫尺的太子府。苏窈站在苏府门匾之下,视线毫无任何阻挡,就这么目送着他踏入那辉宏高贵的太子府。身后的冬苓不由得感慨了一声:“离得近好方便啊,走几步就到了。”苏窈:“……”是有点太近了些。这一幕她从未想过,以往更是将太子府的存在当成洪荒猛兽,能避则避。而她也未曾想到,往日处处待她好的谢公子,就是她一直以来害怕忌惮的太子殿下。要说谢公子是太子殿下最大的好处,就是她再也不用担心在苏家村里大肆造谣自己是太子妾室的事了。她甚至还能挺直腰板,大摇大摆地告诉苏家村的人,她虽然不是太子的妾室,可太子与她定了情。不过,她也不知到底是定了情的关系亲密些,还是当太子妾室的关系亲密些。想到这,苏窈幽幽地叹了口气,眼下是与他关系亲密了,以后的路她瞧着甚是迷茫。可倘若他不是太子殿下,他是谢公子,她也与他完全不登对。秋络听到自家主子叹了一气又一气,连忙担忧地问道:“主子是在为何事发愁呢?”苏窈摇了摇脑袋,并未回答,只是呢喃道:“以后的事以后再烦吧。”眼下,她应该好好上私塾,再好好当药童,争取早日成为真真正正的郎中。思及此,苏窈转身回府,直奔书房,将之前侯先生送给她的几本关于药草的书籍拿出来慢慢翻阅。书房外,冬苓与秋络二人面面相觑,细声道:“主子怎的突然翻起药草的书籍了?”“或许是叶郎中让主子去翻阅?”她们无从得知真相,安安静静地站在书房门外,不打扰自家主子。次日。天蒙蒙亮起,苏窈用过早膳,便准备出发前往私塾。大门刚一打开,冬苓惊喜道:“主子,太子殿下的马车在外头!”苏窈还想着太子府就在旁侧,说不定是恰好把马车停在了她这边而已。她抬眸望去,恰好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自马车内走下。男人神情平静地朝她走来,行至她的面前,又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再带着她坐上了他的马车。依然是以谢府的马车出行。冬苓秋络互相对视一眼:所以她们还要跟着去吗?夏花见状,同她们道:“你们留在这,我跟着主子。”她们立即点头:“好!”谢府的马车逐渐离开她们的视线,等她们抬头一看,夏花的身影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与此同时,马车内。苏窈坐下后,才发现两个软垫靠得极近,不似以前中间还稍微留了一点距离。身侧的男人一坐下,存在感便难以忽视,他的肩膀完全已经贴着她的肩膀,他的锦衣与她的衣裳也互相触碰。而这些根本算不得什么,毕竟他们还十指紧扣着。苏窈微微低着脑袋,即便如此,仍是感到羞涩,目光时而看着垂落的帷幕,时而看着马车内的其他饰物,反正就是没看他。坐上马车后,谢景昭只能瞧见她红润的侧脸,深眸未曾从她的脸上挪开,自是知晓她宁愿看其他,也不愿看他一眼。他发出几不可微地轻叹,轻声问道:“怎么不肯看我?”闻言,她下意识反驳:“没有不肯。”随即极快地抬眸瞧了他一眼,又将那双潋滟的眸眼望向其他地方,她小声道:“这不是看了嘛。”他无可奈何,却也没去强迫她非要看自己,薄唇轻启,缓慢道:“送你到私塾后,我要进宫一趟,或许,天黑方才出宫。”昨日他去福宁宫的事情传开了,祖母盛怒,应是向他的父皇说了些什么,听闻父皇也在宫中发了脾气。幸而他母妃宫中的太监小卓子递来消息,父皇并未迁怒于母妃,否则,他愧对母妃。忽地听到“进宫”这一词汇,苏窈涌起一阵不真实的虚感,恍惚之间,才想起他是太子殿下,并非往日如纨绔子弟般的谢公子。宫中的事她未曾接触过,离她甚是遥远,苏窈不知该怎么接话,抬眸无措地看向他。谢景昭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声音平静道:“只是同你说一声,等我出了宫,便去找你。”,!她点了点脑袋,没有拒绝:“好。”见她这般乖巧,谢景昭心头一软,语气轻柔起来,同她道:“宫中复杂,一时半会我无法同你说清,你若好奇,可以问江府的人。”苏窈认真地想了一下,“你是说,问栀澄吗?”“嗯。她父亲是国子监司业,对宫中的事情应知晓一二。”谢景昭也不需要苏窈对宫里的事情多么的了解,只要让她大概知晓便好,正巧江府的人符合。“好,那我见了栀澄,就问她一下。”提起宫中,苏窈不免好奇了起来,歪头看着他,问道:“你是太子殿下,那之前我见过的谢夫人是皇后娘娘吗?”谢景昭眸眼轻轻一敛,简单道:“不是,我的生母是良妃,也是你所见过的谢夫人。”苏窈很想问为什么他的母亲不是皇后娘娘,只是良妃娘娘,又觉得这问题太冒昧了,不适合问。他没有错过她茫然而纠结的神色,不等她开口,主动解释道:“皇后并无子嗣。”“哦——”苏窈好像懂了一点点,但没有懂得很透彻。她放弃了,果然如他所言,宫中的确复杂,只单单这么一层关系,她就没想明白。马车平稳停了下来,外面响起赫凡的声音,他恭敬道:“殿下,苏姑娘,私塾到了。”苏窈暗自惊讶,以往并未觉得私塾很近,今日莫名感觉一下子便到了。她站起身,正准备要离开。他却牵着她不松手,微微仰头,深眸轻轻抬起,看向她。那双深眸过于漆黑,苏窈不自禁心颤,不解地问道:“怎么了?”“你我将半日多不能相见——”谢景昭顿了顿,在她的注视下,缓声问她:“可以吻你吗?”苏窈:“……”以前也有过半日多不相见的情况,可他并未提出这一要求。她对“今时不同往日”这一句话,有了明确的理解。犹豫了一下,苏窈的目光往垂落的帷幕看一眼,片刻后,小声道:“那,那只能亲一下,不要很久的那种。”“好,听你的。”他顺从地点头,再将她往回拉。苏窈往前走了两步,完全被他带着走,坐下时才发现自己不是坐在原先的软垫上,而是侧坐在了他的腿上。她顿时双颊一热。谢景昭的视线落在她通红的小脸上,再细致到她粉润的红唇上。他松开那只牵着她的手,挪至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往自己这边转,低头吻上她的唇。知晓她很容易脸红,而他也不愿让她在众人面前不自在,是以,他这一次十分规矩地听她的话,只轻轻吻了一下,便离开。他托着她的腰,让她站起身,随之牵着她走到帷幕前,把垂落的帷幕掀起一半,缓声道:“去吧,待我出宫,便去寻你。”苏窈红着脸点点脑袋,“嗯”了一声后,再走下马车。赫凡提前把小脚凳放好,看到貌美如花的苏姑娘顶着一张红彤彤的小脸走下马车,只觉太可爱了。他不由得在心中腹诽,殿下真是三生有幸,才抱得美人归啊!他目送着苏姑娘离去,满脸笑容道:“苏姑娘慢走。”待苏姑娘的身影消失在私塾门口,赫凡立即察觉到一束冷冷的目光自马车上投来。他一回头,看到马车的帷幕仍被他家殿下掀起一半,应是殿下他也要目送苏姑娘离去。赫凡对上了自家殿下那双如冰窖般的冷眸,忍不住一哆嗦:“殿、殿下?”男人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瞥看他,道:“明日起,换青羽随孤出行,你留府中。”好似一道天雷狠狠劈在了自己身上,赫凡眼前一黑,表情瞬间垮了下来:“殿下,属下知错了!”虽然他不晓得自己错哪儿了!是不该说那句“苏姑娘慢走”,还是不该目送着苏姑娘走进私塾?赫凡哭出来也没用,那道帷幕被他家殿下无情地落下,断绝他求饶的意图。他容易吗他?不就是想看着殿下同苏姑娘甜甜蜜蜜,怎就那么难呢!与此同时。苏窈来到私塾时,江栀澄又一次比她先到了。江栀澄并未坐在她自己的位置上,而是直接坐在了苏窈的位置,但还留了位置等她来。苏窈走了过去,见她托着下巴出神,轻声唤道:“栀澄?”江栀澄回过神,转头看到她,立即拉着她的手坐下来,道:“苏窈,你今日来得慢了些,是睡晚了吗?”苏窈诧异,自己方才还觉得很快就到私塾了,竟是比平日更要慢了些吗?而她出门的时辰与平日相差不多,唯一有差别的,是让谢公子送她来私塾。她左右望了望,周围的学子确实比平日到的时候多了不少。江栀澄见她没有回答,也不在意,只是颇为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苏窈的注意力落向她,关切地问道:“栀澄,你怎么啦?你不开心吗?”“也不是不开心吧。”江栀澄发现最近自己的情绪真是有够复杂的,而这一切,只因陆清安。,!“罢了,我的事晚些再说吧。”江栀澄摆了摆手,一如以前,比起自己的事,她更担忧苏窈的情况。她压低了声音,问道:“苏窈,你同太子殿下是什么情况了呀?你同他和好了吗?还是分开啦?”苏窈眨了眨眸,随之如实道:“还是那样,没有分开。”“太好了!”江栀澄替她感到开心,不用分开,那苏窈也就不用为此感到伤心了。倏地,江栀澄又意识到如若他们没有分开的话,苏窈以后就更难了!她的表情变了又变,眉心紧蹙,满脸藏不住的忧心,叹气道:“看来我爹没有说谎骗我,太子殿下昨日果真去太后娘娘那儿闹了一回。”这用词也不太准确,但事情的确闹得很大,听闻太后娘娘非常生气。苏窈听着,在心里过了一遍这一层关系,太后是他的祖母。随之,她好奇道:“发生什么事了?”江栀澄这次可不对她隐瞒了,只是左右看了看,再凑近她的耳边,小声道:“我爹说,太子殿下跑去太后娘娘那里,说要娶你为妻。”苏窈惊得双眸一瞪,怔怔道:“他,他……他没同我说过这事。”他们昨日相处了这么久,连方才也同坐一辆马车,可他未曾提起此事。“太子殿下是怕你还不愿意嫁给他吧。”江栀澄就纳了闷了,她奇怪道:“他们怎的想法这么奇怪,非要我们问才说,不问就不说了。”苏窈知晓她话中的“我们”是她们两人,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话中的“他们”,是谢公子与陆清安。江栀澄还是重点关注苏窈的事情,毕竟苏窈的事比她的要严肃许多,她认真道:“苏窈,你别怕,倘若有一日太后娘娘要你进宫见她,我陪你一起去!”苏窈又是惊得瞪眼:“我?进宫?”皇宫于她而言全然陌生,她何曾敢想自己会有进入皇宫的一日。江栀澄理所当然地点头道:“对呀,你将来也是要住在皇宫里的嘛。太子殿下娶你为妻,你就是太子妃,等以后太子殿下继承皇位,太子殿下是皇帝,你就是皇后了。”:()不妙!太子发现我造谣与他有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