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烬野背脊一僵,她攥紧拳头,胸口处郁结的一口气久久难以抒发。
沉默良久后,林烬野道:“为宋县令上饭菜。”
虽然宋守节现在是必死的结局,但是林烬野心中于心不忍,她能够明白为何宋县令要将那金条藏匿于池底。
不是惧怕被人发现,而是他自己都唾弃这些腌臜东西。
他宁愿过得清苦,宁愿过得一贫如洗,也不愿为自己置办一件舒服的衣衫。
待宋守节用完餐食后,林烬野拿来状纸,她看着上面的笔墨以及最后的结果会给百里招来诸多麻烦以及帝王猜忌。
但是她不能徇私枉法,她身为北镇抚司锦衣卫能做的是为陛下为万民拨云见日找到真凶。
而非混杂私心,那届时她与那蝇营狗苟之辈有何不同?
林烬野看着宋守节颤巍着将手指按进红印泥之中,盖在状纸之上,他长长呼出一口浊气:“林大人,你可知若有来生,我宋某愿做那空中展翅的大雁亦不做那大晋官!”
林烬野抬眸欲劝慰一句,可那句话滚烫又灼烧在她喉间,最终化成一句:“嗯。”
她快步离开让人沉闷的地牢,踏出诏狱之时,正午的阳光格外刺眼。
林烬野只觉讽刺,这被粉饰太平的朝堂与水深火热的人世间,究竟几时他们才能不装了?!
忽而,前院喧哗一阵。
何同知阻拦道:“大理寺竟还有脸来提人!”
那大理寺官员趾高气昂道:“吾等奉旨将宋守节挪往刑部受审。”
如今宋守节已然签字画押,若是将供词交由陛下如今此案便能了结,那刑部却此时接手此案究竟意欲何为?
林烬野扶着刀大步流星迈向镇抚司门口,那几位大理寺官员官阶都比林烬野低便老老实实敛了几分傲气行礼道:“下官参见指挥使。”
她淡淡扫过众人开口道:“刑部为何不亲自来押人而是你们大理寺来?”
那官员受不住林烬野过于威压的目光,将视线垂下道:“三司本一体,如今此案重大,大理寺押人、刑部看管并与都察院共同审讯此案。”
林烬野目光淬毒,她轻轻嗤了一声:“只怕要让你们白跑一趟,此案……”
忽而远处骑马而来的人打断了林烬野的话:“吾等奉圣上之命将宋守节押送至刑部狱中,还请指挥使大人配合。”
林烬野一顿,她不可置信的抬眸看向远处那悠悠行来的马车,帘子掀开里坐着的郎君,一身绯色官服,补子之上的绣鹤栩栩如生。
他眸中凝聚着几分清浅的笑意,眼角下的痣在阳光之下格外显眼。
那几位大理寺官员尊敬道:“少卿大人。”
“少卿?”林烬野拧眉自觉可笑得看向纪翎,“临安王爷几时成了大理寺少卿?”
纪翎笑意悠悠被人扶下马车,口吻含着笑:“卢少卿因办事不力被陛下罢黜出京,更何况此案本王也出了不少的力。是吧,林大人?”
她只觉自己好似被人算计其中做了旁人的垫脚石,林烬野转身回到镇抚司内道:“还请纪少卿稍等,本官这便去拿人。”
林烬野吩咐道:“阿垚拿着我的牌子快马加鞭入宫面见陛下,将罪状立刻呈于天听。”
入诏狱之后,林烬野看向还在为宋守节吊命的阿竹道:“不必救了,大理寺来拿人了。”
宋守节被押出牢房之时忽然道:“林大人…外面下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