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韧悦说话向来声如洪钟,哪怕在窗外也听得清清楚楚:“这次走访调查,我们发现陈静的弟弟陈金进嗜赌成性,1988年4月,他因赌博欠下了十几万的债物,其姐夫朱建林为其还了债。”
“89年的1月,陈静为前夫朱建林和孩子购买了保险,朱建林也为陈静购买了保险,夫妻双方互为受益人。90月7月,就在保险生效的半年后,朱建林及其孩子便因车祸去世。”
“赔偿金有50万,这50万中的大部分都进了陈静口袋,小部分给了朱建林父母。她把这笔钱存进了陈家的账户里。不到半年时间,陈金进再次将这五十万挥霍一空。”
“值得注意的是,本案的被害者陈静,在07年5月,再次为自己的现任丈夫杨国立和孩子杨槐杨椿购买了高额保险。”
骗保杀人。
顺藤摸瓜地推理下去。
因为自己的弟弟欠钱了,陈静策划车祸,亲手杀死了丈夫和亲生的孩子,骗取赔偿金。随后她再婚,故技重施,如法炮制。
但如果计划顺利实施,她要如何脱罪呢?
毒杀的死法怎么样都不可能伪装成意外,不忠诚的,被丈夫家暴的妻子,自然会是头号嫌疑人。
难道她根本没有想过脱罪?
这个被家暴多年的女人,难道想和自己的丈夫,连带着自己生出来的孩子,一起同归于尽吗?
而且如果她故意杀人的事被查明,保险公司无法赔偿,她嗜赌成性的弟弟也会走上绝路。
一箭双雕。
她怨恨的人好像都可以因为她的死亡遭报应。
暖风吹得人有些许倦怠,江涤尘将头靠在墙上,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变得好重。
警署大门的边界线被阳光照得模糊,真是太阳底下无新事啊,为钱杀死了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钱抹杀了人与人之间的情分;钱加深了人与人之间的缘分。
所有人都说钱不是万能的,可钱又好像是一切,是物物交换的货币,是操纵人与人情感的魔法,是让人爱上自己的筹码,是人谋害彼此的缘由。
钱好像比人命重要好多。
那杨槐该怎么办呢?
她明显什么都不知道。那个小女孩干净得像夏日池塘里摇晃的荷花一样,怎么能接受这么肮脏的现实?
江涤尘原先同情杨槐,觉得自己与她都是小小年纪,父母被杀的可怜人,就算他们年龄不同,性别不同,家世不同,可遭受的悲剧是一样的。
只是真相比他想得更加荒诞,耳边又响起了初识时医生的话:
“头部受到撞击,可能会记忆损伤或者出现认知障碍。”
所以,因为不想面对父亲杀死母亲的事实,杨槐自己无意识地杜撰了一个闯进她家的男人,来说服自己父亲和母亲并没有互相残杀。
多么可笑荒唐啊。
蚊子飞到了江涤尘雪白的肌肉上,他静静注视着蚊子洗脸,搓手,下嘴,突然,大掌猛地一挥发出清脆响声。
“谁在外面?”
严韧悦探出头,小黑猫翻着肚子摊在水泥地上,满足地“喵”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