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宫是死罪。”王福冷笑,“就在这里杖毙,也给合宫上下的贱蹄子们看看。能给主子殉葬,是咱们奴才奴婢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没福气的东西!”
那奴婢从哀求,到尖叫,诅咒,最后彻底失了声音。
不知是冷,还是怕。
苏锦锦在披风之中,不住地颤抖。
王福提高了音量,“拉着她的尸体,绕着宫里走一圈,那些还有歪心思的,趁早死了心!莫怪王公公没有提点你们,优草这个贱人,自己死便死了,还要连累家人!”
优草,苏锦锦并不知道是皇后身旁那些如花婢女中的哪一个。不重要了,她们哪一个,命都比草轻。
主子一句话,便要丧命。便是王福这样的人,不过是高了一等的奴才,也能轻易夺了她的性命。
没能保住性命,还搭上了家人的命。
苏锦锦的牙齿不住打颤,手紧紧地攥着岳王的衣袖。那一瞬她才意识到,自己想逃跑的念头有多么天真。她偷偷地转过头,想看看优草的模样。
岳王手上的力气加重了些,把她圈在自己怀中,在她耳边轻声说,“别看。”
莫怕。别看。今夜岳王对她说的这四个字,比千言万语,都要更重一些。寒风阵阵里,她靠着她唯一的依靠,才不至于站不稳。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岳王府。
被送回了锦竹院,苏锦锦整个人瘫软在似玉怀里,闭上眼睛,轻声道,“你都瞧见了,是不是?”
她被岳王护在怀里,身后的似玉,应该都看见了。
似玉脸色煞白,她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优草死不瞑目的双眼充着血,印在她的脑海里,陪着她一路回到岳王府。
她和苏锦锦互相搀扶着,她咬着下唇,点头,“王妃别想这么多,都过去了。”
一条人命,便这样过去了吗?
苏锦锦心中苦涩,在房里坐着,接过了如玉递来的茶,恍惚着抿了一口。
定惊茶?
如玉见苏锦锦抬头看自己,柔声道,“这是王爷刚派人送来的,说是给王妃压压惊。”
如玉不知有多想问问,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可看苏锦锦和似玉的脸色,她还是忍下没有问。
岳王的定惊茶。苏锦锦回味着刚刚口中的那一口甘甜,舍不得,却还是吐了回去。
她轻轻放下了茶杯,帕子沾了沾唇,岳王的茶,她不敢喝。
她谢谢刚刚岳王那一护,可此时心里,天崩地裂。
这一日之间,以为有毒的花胶粥没有毒,想要跑路的小心思,绝了。
风很大,吹得窗外的竹林呼啸怒吼,一派风雨欲来的模样。
苏锦锦坐在窗边,任由风吹乱她的发丝。
罢了罢了,既是跑不了,她就躲在这锦竹院里,吃小厨房做的饭,但求能平平稳稳,混上一辈子。
左不过是一年后,岳王从南疆回来,带回沈云裳。
她就躲在这锦竹院里,过好自己的日子。若是她想要岳王妃的位置,她让给她便是了。
可接下来的事,真的会和记忆中的一样吗?
苏锦锦苦笑,抬头望天。她真想问问上天,既是给她机会重活一世,也不帮帮她?
天黑压压地沉下来,轰隆一声,临安城的这场雨,终是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