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不擅长装睡,刚才那十来分钟如履薄冰,提心吊胆怕她发现异常,早知她神经粗得像麻绳,大可不必自寻烦恼。
探头俯身往床下玻璃渣瞄了一眼,不禁苦笑。
不拘小节偶尔毛躁,作为从小对她有点了解的见证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回味了半刻钟,他也不知她走了没走,冥冥中觉得临近午夜她要往来奔波的可能性不大,抱了一线希望寻出门去,处处不见人,找了几间房间终于失落,折返回来。
却见灯下黑,她就合衣躺在主卧外间的沙发上睡着了,心真大。
他居高临下仔细打量她,脸像半透明的白玉,藏在东一蓬西一蓬黑头发中间,让人不自觉勾起嘴角。
他俯身把手从她颈边的缝隙下穿过,手臂收拢,轻松把她打横抱起来,跨进卧室放平在床上。没有刻意放轻动作的必要,即使她被惊醒逮个正着,他也能绷着脸强词夺理放狠话糊弄过去。
不过姜近睡得足够安分,不是装的,倒是省了些口舌。
天气热了,她只穿了一件肩部在他看来有点多余设计感的宽松T恤,用不着替她脱外衣。那T恤一晚上晃晃荡荡没让他看出形状,现在才知道材质还是柔软的,在侧躺的人身上贴着一捻腰身走低,再挑高越过胯骨。
他视线随之起伏,多看了两眼,心里有点燥,需要借事分心,起身走向窗边,开了条缝,拿了根烟点上,尽量让烟飘出去。
他靠在窗框回身望她,远看更肆意。
她算健美,不干瘦,手臂的皮肤和线条紧致得诱人。
年纪轻的时候她还没有这么漂亮,现在她把自己养得真好。
也不能说她那时不漂亮,她更小的时候就已经在同龄人中鹤立鸡群。
他记得她每天不同花样的发型、比其他同学白一度的校服外套、尺码完全合身的上衣和与校裙统一色系的短袜、书包上琳琅的卡通挂件……一看就是被爱的小孩,惹人嫉妒。
他时常觉得配不上她,拗着一股劲,要功成名就再去找她,起码自己底气足一点,但当他真的功成名就之后,发现她总忙于调查,从不停歇,好像没有谈情说爱的需求。
他一直认为她不一定会喜欢男人,大概因为她脸上总有种专注和满足的神气,让他也赞同她没有必要非得喜欢什么人。
他没有问过她,一直不深究就一直是叠加态,还有空间可纠缠,就算给自己留个念想。
歇了心思收回视线,他吐出最后一口烟,摁灭烟头,把燥热的空气关在窗外,路过床边时顺手给她盖上了薄被,动作不算温柔,用气声嘲:“没心没肺。”
的确是没心没肺,前几天得知那惊人的秘密,她心里不踏实了几天,似乎亏欠了他许多年。
但是他一回来见着面,光是看见一眼就安定了,后续要道歉还是补偿都是下一步议程。
像紧绷的一根弦松下来,耳边响起助人安眠的燥暖弦音,久久嗡鸣。
醒来时,自己先是懊恼,怎么随随便便在别人家睡着,顾头不顾尾的松懈。
下一刻才意识到更严重的问题,昨夜迷糊前明明是靠着沙发,却被转移到了床上,那原本床上的人呢?
她坐起来左右打量,床虽然宽阔,四角上一部分单被还整齐如新,不像两个人睡过,忐忑平复一点。
但记忆再前推几件事,想起昨夜打碎的玻璃气温计,看看床边,彩色颜料干了,不是做梦,心情又坏掉一点。
姜近整理好衣服,在空旷无声的房间里转起来,想找一找失踪的房间主人,可不那么容易。
套房叠着套房,走廊边随时开出门去,四面中总有两面是能照出人影的暗玻璃,这可恶的光污染设计,很快就把人绕晕了。
越发烦躁。
最后她转进一间盥洗室,来都来了,先用凉水冲一冲脸,台面上玻璃门消毒机里有干净洗漱用具,也不客气地借来用了。
打理得轻松爽利,人清醒一些,才发现这就是她上次来使用过的主卫,也就是说……
有种不好的预感。
离主卧很近,而且印象中也是套间。
姜近下定必死的决心转过头,正对上浴缸里氤氲雾气中宋云开的目光。
他抬手往后撩了一下潮湿的额发,仰头的角度让喉结显得愈发尖锐,水声哗啦漫过缸沿,蒸腾的水汽被突然搅散,肩胛牵动胸肌绷出漂亮弧线。
水珠沿勃发的肌肉边缘滚落,在沟壑里聚成小溪,锁骨凹陷处盛着摇晃的光影。
!!!
看了好久了。
宋云开倒是丝毫不觉得冒犯,满脸都是戏谑:“你真是宾至如归哪儿都敢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