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了两盏温过的果酒,云桑借口出去透透气,示意宫女给李承钰递个口信,邀他到御花园附近的自雨亭中。
因为顶着婚约,两人间的那点龃龉外人无从知晓,都以为是未婚夫妻要借机亲近,听到云桑的交代还露出个饱含深意的笑。
云桑看懂了,但没心思计较这个,先行赶去了亭子。
原以为自己还要在亭子里等一会,谁承想石凳都还没坐热,就看见李承钰带着身边的内侍冯安过来了。
云桑立即将弯趴的腰身直了起来,让陪同过来的宫女先退到一边。
她和李承钰的对话可不能让旁人听到。
显然,李承钰也知道这个道理,随身的内侍也让其退到了亭子外,独身走到了自雨亭中。
“世子。”
云桑还记得那时李承钰的脸色有多难看,想着待会要催的事,她深觉艰巨。
李承钰轻嗯了一声,在她对面坐下了,神情淡漠,看得云桑心中微微发紧。
她从未遇到过如此进退两难的局面,面上的难色都要溢出来了。
她不想去一而再再而三地扫对方的面子,但又不得不去做这样的事情。
卯足了劲,云桑强行扯出笑来,迎着李承钰淡漠的脸色试探道:“是这样,时日也不短了,不知英王府何时能返还…婚书和信物?”
云桑斟酌着一字一句道,尽了最大的力气将话说得委婉些,但效果似乎没有多好。
因为在她这句委婉的措辞下,李承钰的脸色更冷了。
“你唤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明显是带了些气,李承钰眸光沉静,定定看着她。
云桑咬牙继续道:“是,已经过了好多时日了,世子……”
“你就那么想退婚,和他在一起?他到底有什么好,一个趁人之危污你清白的江湖草寇,哪里值得你为他放弃与我家的婚事!”
话没说完,李承钰终于忍不住吭声了,言辞辛辣直白,可见其愤怒与不解。
“他没有趁人之危污我清白,你别乱说。”
下意识就替江见辩解,云桑蹙着眉头看着他,心里也有些气。
如果可以选择,又谁想做一个出身微贱之人呢?
那已经是身为孤儿的江见能走的最好的一条路了,不该受人鄙夷。
还想说什么,就见李承钰在这句话下愣住了,转了转眼珠,神情有一瞬间的怔忪。
有种豁然开朗的情绪在心底蔓延,他哑着嗓子问道:“他真的没有对你……”
话已尽,但其中的意思云桑领会到了。
这种话题本不该同他讨论,但话已经出了口,她也不想被人误会自己与江见无媒苟合,便豁出去了。
“未曾,还请世子莫要歪曲事实,胡言乱语。”
话至此,云桑想说的都说了,没必要继续逗留在这,说了声告退,人离开了自雨亭,只留下在亭中独自发呆的王孙公子。
……
从宫里回到家,云桑第一件事便是寻江见。
仍然是那簇假山,江见许久未见人,此番来得很快。
“娘子你终于回来了!”
像一只雀跃的鸟儿,少年翩然而至,带着清脆的啼鸣。
云桑今日不是来同他亲近的,她一把推开扑上来的江见,满脸严肃问道:“是不是你杀了伏陶?”
这可不是个小事,万一事情败露,崔御史倒是没有什么性命之忧,江见就不一定了。
陛下那性子,是一定会让挑衅他天子威严的人付出代价的。
凝着少女严肃的眉眼,江见也不掩饰,大剌剌承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