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天台上,三五成群的白鸽汇聚后往下飞,按照往常一样去寻觅吃食。
陆衷末背光,看了一眼面前迎向太阳的一老一少,对着电话对面的魏皎发号施令:“快点说!”
顾笙然不了解情况,为什么是杨桉,她尽量挨着杨桉,头偏向她,有点护住的样子,微微低眉避开刺眼的阳光,视线模糊地盯着陆衷末,“你要什么?”
陆衷末耐心快耗完了,眸光从手机屏幕挪到她身上,波澜不惊的反问她:“你知道?”
失策了莽撞了,他现在像个无头苍蝇,想过有一天被捕,但是眼下情况超出预期,瞬间变得棘手。
“你要什么?”顾笙然尽量拖延时间,谢树会不会已经发现了她们不在?
陆衷末看出她的意图,倒是不怎么着急了,“你们是怎么知道左曦的,查的这么快?按理说,我应该没有露出马脚……”
“不知道。”顾笙然大义凛然,一句话否决所有。
陆衷末似笑非笑地点点头,好好好!
一个二个的都嘴硬的很,都顽强都不说都不要命!
他瞬间揪起杨桉的后颈,这个人是唯一的突破口,对着杨桉的耳朵就是一通怒吼,“照片在哪?”
他现在是一个亡命天涯的赌徒,丢失唯一逃走的机会,没有计划没有周全不顾海爷的劝阻,回来以小博大,他不想死,只要那张照片,只要毁了那张照片。
杨桉被吼懵了,晃了晃脑袋,唯一感到惧怕的耳鸣好像在死灰复燃,出于本能照着陆衷末的手腕就是一咬,他疼痛着甩手松开些。
杨桉咬的很用力,看着腕上的血痕,陆衷末怒气上头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她失去禁锢,重重摔在地上。
顾笙然跪着爬过来,紧紧趴在杨桉身上,仰头眼神凶狠有力,“打小姑娘算什么本事,有什么事冲我来!”
时间越拖越长,多呆一秒,陆衷末都会前功尽弃。
他已经听不进去了,挥挥手叫手下拖走顾笙然,想把杨桉带回病房,再去翻一遍,死马当活马医。
杨桉脸上硕大的巴掌印,红痕迅速侵占惨白的侧脸,嘴角开裂留下,疼痛和理智回笼,不应该这样的莽撞,像失去精气一样任由陆衷末的拖拽,任其摆布。
顾笙然来不及反应,对着电话那头吼道:“魏皎,告诉他!快说啊!”
边说边上去撞陆衷末,叫醒杨桉:“杨桉,什么东西,先给他!”
天台上的氛围已经由平静审问变成混乱,陆衷末的手下也还在蒙圈中,感觉他们老大疯了。
一位拿着刀的手下,冲过来拉住顾笙然,试图分开他们,刀没收紧,争执间意外发生。
原本只是出于震慑示威的工具变成了利器,在阳光下泛着刺疼的金属亮光。
刀口正正刺向了顾笙然的胸口,血像高压枪里的水喷出,溅到杨桉的眼睛上。
她分不清远处的太阳是本来就应该是红色的,临近日暮时,一如往常她在哪个狭窄窗台向外看到的太阳,不同颜色的余晖,薄雾一样的淡蓝、金灿灿的橘辉,亦或者是难得一见的淡粉色里残留着紫色……
还是因为溅过来的血液颜色,眼前有斑驳的黑影,带着温热,渐渐模糊视线里太阳……
“老大,怎么办?”
由混乱变成了犯罪现场,手下慌乱中丢了刀,蹬腿向后撤。
事情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失控。
杨桉发愣着爬向顾笙然,“顾医生……”
她离她只隔了一米,但是杨桉感觉从未如此远过,她视线里的顾笙然,她那么好,那么伟大,她还要给自己开出院单,今天的报告也没看,她恢复到55了,都是顾医生的功劳……
她看见顾笙然的嘴角慢慢渗血,她身边没有亲人,谢树和他爸爸都不在,他们还没有……他们还没见到……
杨桉默默地、隐忍地、不敢出声地哭着往前爬……
比事态更严峻的是,陆衷末。
他一瞬间预见了自己的未来,他真的疯了。
冷静走过去看着杨桉努力,很努力爬向顾笙然的摸样,慢慢蹲下来,掰正杨桉的脸,“在哪?”然后脚步挪了一寸,踩上杨桉的指尖。
杨桉满心满眼的顾笙然被眼前的人取代,她很天真地问了一句:“为了一张照片,你至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