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睁开了双眼,一个很陌生的环境,耳边是仪器的滴滴声,什么都没反应过来,疼痛顷刻占据大脑,瓜分意识,四肢百骸的疼。
顾医生找人告知了杨桉,谢树醒了。
她扬起了这些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天空湛蓝如洗,轻柔纯白的云朵稀散的荡在天迹,是能够遇见每一个晴天的。
杨桉滑动着手机屏幕,对话永远的停在了3号那天。
到今天已经是过了两天了,事故画面还是长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稍微回想追溯,那个时刻里的恐惧、慌乱、无助就会死灰复燃,把她拼命掩盖的冷静、理智灼烧的消失殆尽,暴露出颤栗害怕,让她陷入无所适从。
面对过死亡,但是这是离它最近的一次。
抬起手掌,这上面曾经粘着谢树的血液,温热的、粘稠的、腥味浓烈的。
翻过掌心,手背的青色已经慢慢变成习惯的,不过这两天点滴也减少了,高压氧和鼔岬都取消了,乌青也在慢慢的淡褪。
日子空出来一大截,都不知道怎么挥霍。
开始和耳鸣死磨。
平时不可能闲下来做的事情,这段时间可以报复性的完成。
刘女士每天搬个凳子悠闲的先烤半天太阳,守着杨桉输液,然后傍晚母女两都会吃完晚饭就去附近的公园溜到天黑,等到公园里的路灯亮起,才慢慢走过街道。
地面是平整的地砖,绿化带里的金叶女贞新发的嫩芽蓄着力量成长,一天一个样,开得烂漫的木茼蒿为绿化镶边,泼洒着热烈而深沉的多彩画卷,荷花玉兰的枯叶掉在地上,踩上去‘嚓嚓’的清脆质感。
紧挨第一个红绿灯路口的公园空地上,每天晚上都有大妈在跳广场舞,刘女士每次都要跟着去嚯嚯了一阵,杨桉就会坐在旁边的花台上,花台挺立着直展成峰状的龙柏,背靠有些刺人的鳞叶,看她妈妈的格格不入。
杨桉对这一带这几天进行观察摸排,已经很是熟悉了,转头望向对面的杂货铺,是卖一些坚果、花生瓜子、薯片一类的散称店,杨桉有时会去秤一小袋的薯片。
这种薯片比超市里卖的袋装要更多,更香一些,辣椒皮清晰地撒满薯片,看得见料品尝到真实感。
杨桉每次吃都会想起在学校里,每次周末不回家时,就和冰哥一起到超市闲逛,她们会先去进门口的书架上淘书,然后或蹲或站或靠在货架旁看书,那时候每个月都要买一本月刊,10块的、5块的、7块的不等,不分内容,不买贵的,带回学校和其他人交换着看。
再去逛二楼文具类补货,遇到衣服会上前比划比划,然后辗转一楼的生鲜类,超市里面的辣条和散称薯片是她们每次必买的零食,对于学生来说价格不贵,而且比袋装里面一半都是真空来的更实在。
杨桉小口小口的咬碎薯片,含蓄咀嚼,看着刘女士表演尴尬,消磨时间。
两人紧跟广场舞大妈的步伐,提前迈入老年生活。
迎面的行人眉目已经有些看不清了,杨桉遥望着视线里,天际线里还剩一条殷红的渐变线条,在鳞次栉比的高楼间隙断裂成节点。
暮色背景下远去的少年背影,勾肩搭背,腋下抱着篮球,校服外套勒在腰间,女生们三两成群和她一样手里拿着薯片,或者冰棒等其他零食,挽着手振振有词讨论今天发生的事,眉目都在跳跃兴奋,丝毫不觉得背包沉重。
无所事事的她顿时觉得嘴里的薯片没有味道了,连平常最喜欢的香辣味都失去了鲜香。
晚风舒爽得让人流连忘返,划过脸庞,力道温柔的揉搓着每一个毛孔,杨桉却温柔不起来。
“老妈,走了!”
杨桉看着刘女士忘我的沉浸在叉腰摆头,先迈左脚后迈右脚,然后转圈,完全没有律动性,都该怀疑她在做广播体操了。
刘女士优美转圈,全神贯注心无旁骛,屏蔽一切外物,完全听不见。
杨桉:“……”
歇了3分钟。
“妈……”
“刘-芹-”
刘女士架不住有人在旁边喊,停下动作,气势汹汹跑过来说:“捣什么乱?现在不是还早你上去不闷吗?你应该要多动动!”
杨桉歪着脖子仰头,鼓着腮,对刘女士无理取闹:“不要,我在这里才闷,人太多!”
“要不,你先上去!”
杨桉刚想拒绝,眼珠一转,脑袋摆正立马起身:“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