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少年无精打采的双目立刻亮了起来,充满希冀。
清蕴记得他,当初他来茶楼谋生计,掌柜看他个头太小不愿要,而她见此人颇为机灵,生得也有些讨喜,便破例要下他。当时阿飞激动非常,直接跪地磕头,给她留下深刻印象。
“不过——”清蕴话锋直转,“一码归一码,你为茶楼澄清误会,我很感激,本该给酬谢,可你偷了茶饼食方,损失远超那点误会。何况,你今日能够因祖母生病被对家诱惑,来日就能因其他事被人利用。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这个道理,彭掌柜应该和你说过,没有送你去官府,已经是我们仁慈。”
“可是……”阿飞急急想要辩解,被清蕴打断,“家中有急,为何不告诉茶楼掌柜,或者彭掌柜?”
阿飞撇嘴,想说却不敢说。在他心中,茶楼里能够帮自己的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面前的东家。无论茶楼的尹掌柜,还是这个彭掌柜,都是利欲熏心的生意人,常挂在嘴边的话都是“做生意不是开善堂”。听多了,当然知道他们不会帮自己。
面前两人何等眼力,立马看出他心中所想,清蕴笑了笑,“你觉得两位掌柜不近人情,不愿找他们帮忙。认为我很好说话,在犯过错后仍想找我求情?”
阿飞确实是这么想的,他当初找东家无门,奶奶生病急用钱,只能先按那边说的做。做完后又心存侥幸,觉得只要说出实情,东家可能会怜悯他,对他网开一面。
如果他成熟些,便会知道,不是生得漂亮又面带笑容的就是大善人。如果他聪明些,也会意识到,如果东家真是他心中想的那样怜悯之心过盛,就不会任用彭掌柜做心腹。
可惜他太年少,无人教导,仅能凭一点匮乏的口才在这努力辩解。
清蕴丝毫没有动容,似是叹了口气,“如果没有那一面之缘,你反倒不敢这样做。看来好人并不好当,更容易受欺负些。”
阿飞听完,急得抓耳挠腮,简直百口莫辩,终于在清蕴让人送他出门时鼓起勇气,一步上前抓住她的裙摆。
“阿飞大胆!”彭掌柜和白芷同时出声,前者立刻吓出满头冷汗,要是东家因他出了什么事,他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掉。
被两人齐刷刷摁在地上,眼看要被带走,阿飞连忙大声喊,“夫人,有东西,那人身上有东西落了下来!”
“什么东西?”彭掌柜问他。
阿飞不搭理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和一枚印章,再没了先前明亮的眼神,祈求地说:“是那个人落下的。”
他指的是用虫闹事之人。
清蕴眉头微动,示意白芷去取。
信已经被拆开了,一目十行地阅过,清蕴问阿飞,“你自己拆的信?”
“我不识字……”
他起初还想里面会不会是银票,结果只有三张写满字的纸。如果不是那枚印章看起来特殊,他根本不会留着。
清蕴认真凝视少年,似在确认他有没有说谎,直到他被看得再度红脸出汗,点头道:“好在你拿了出来,此物在你身上,只会招来祸患。”
她没理会阿飞想凭此留下的想法,继续摆手让白芷带人离开,并私下吩咐,着人暗中观察他一段时日。
彭掌柜毫不意外她的决定,给主子做事,重要的从来不是对错,而是忠心。阿飞在这件事上二者都不占,夫人绝不可能留他。
“严管家那儿,夫人准备如何?”
“他毕竟是柳府管家,暂时不要接触。”清蕴道,“官府那儿我会派人去说,让他们按事实判,可以赔一些银子,但不能让对面占理。”
彭掌柜点头,“我也觉着该是这样。”
他很识趣,丝毫没问信封和印章,和清蕴口头上把紧急的事了结了,就告退离去。
这场见面没超过半个时辰,天色依旧很早,清蕴在厅中把那封信又看了遍才回月舍。
算起来应该还有时间去郊外,结果刚看见李秉身影,就听他说,“母亲刚刚着人传话,说今年陛下特准府中众人进宫给贵妃庆生,就在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