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忽的克制不住疼惜之情,低头,抵着他的额头,温言细语:“下回,我议事会再快一些,不让别崖一个人呆太久。”
殷无极对自己的异常没什么知觉,他奇怪于谢衍的突然焦虑,甚至还噗嗤一声乐了。
他笑着抬头,迎上半环着他的圣人,快乐地与他耳鬓厮磨,“本座又不是祸水,怎么教圣人连议事都不听了?恶疫临门,圣人肩上担着苍生呢,本座只是来逛逛,做个客而已,好得很呢,不必把精力都耗在本座身上……”
谢衍深深地望着他,箍着腰,死也不肯放手的模样。
“师尊?”殷无极又唤他一声。
“在我身边,你永远是安全的。”
谢衍掩住他的耳,漆眸决然,好似要把天外的阵阵雷鸣阻挡在外。
“别崖莫怕,师父会保护你。”白衣圣人安抚着他,言语温和,“一直,直到永远。”
殷无极忽的沉默了,他不知师尊为何提永远,却知道自己离永远差的远。
但是,圣人的承诺,总是会兑现的。
初期的掩盖与猜疑暂且揭过。谢衍布置的事情,都在有条不紊地办着。
先前,白帝城中的消息封锁,变成了每日通报。修真家族与各大门派驻地开放,用以接纳病人。如果有修真者不慎染上,也不得隐瞒,须上报。
城中医馆由远道而来的药王谷一行接管,药王亲自主持会诊,联合道门中擅长医术的太素九针一脉,共同寻找解决之法。
疫病来自天外,化为雨落入水源与土壤。寻常生水不能再饮用了,水源需要净化。
种种要事,自然由圣人定夺。
谢衍看过传信,对着来听他命令的三相道:“白帝城外的江水,是沿途多座城池的命脉,已经有被污染的迹象,就会滋生不妙的东西。”
白帝城内的地下水,可以从井中投下净化的药剂,一遍又一遍地过筛,或许影响还会小些。
清江水的体量,若是被这恶疫侵染滋生,种下来自天外天的种子,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帝尊恹恹地坐在一侧,当个闲人,听谢衍陆续把任务布置给三相。
听说谢衍要去清江畔,他抬起眼眸,淡淡道:“圣人既然要动手,本座勉为其难,也跟去一趟。”
他看见三相瞥过来,似乎很诧异,于是底气不足地解释:“可不要误会,仙门和本座有什么关系?本座只是想去见识圣人手段,研究他的弱点……”
这只是欲盖弥彰。
先前在白帝塔下,三相亲眼见到这位前大师兄表面一副“圣人关我何事”的模样,实际从旁掠阵,保护师尊时,比谁都积极。
“帝尊浑身上下,就嘴最硬。”谢衍分派好任务,闻言,也是笑了。
“谁嘴硬了。”殷无极撇过头,不和他视线相对,“圣人尽拿本座开玩笑,本座要恼了。”
“可以和我去,不过,不能以魔君身份。”
谢衍也不避忌,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发旋,“为师在,用不着别崖出手。”
在这不对劲的气氛中,风飘凌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忽的想起那天。
几名道门修士散会后拦下他,战战兢兢问:“圣人是不是和夫人关系很好,蜜里调油?”
风飘凌问:“此话怎讲?”
那道友尴尬极了,支支吾吾道:“我似乎见到,圣人衣襟上有胭脂印子。”
风飘凌闻言,差点当场厥过去。
此时,他见师尊不避讳,不但整天把魔君带在身边,还用这样亲昵语气唤着“别崖”,哪里是纯洁的师徒了?
偌大修真界,哪家师徒会成双入对,甚至演戏时还戏称“前世情缘”的,这完全是怼着脸秀恩爱啊!
“风师兄,醒醒,别晕过去了。”白相卿忙接住摇摇晃晃的师兄。
他猛掐师兄人中,“现在人手不足,你现在不能晕倒!师弟可不帮你干活啊。”
沈游之听着师尊的叮嘱,却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思绪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时隔一日,他再次见到了那位萍水相逢的道友。
只不过,不是在市井茶肆,而是在白帝城的议事厅。
“原来是道祖弟子。”绯衣少年抚摸着茶盏的杯口,心中却想,“道门剑神,叶轻舟……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