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有什么愿可许的?闻人律眨着眼漫漫地思索几秒,又露出了一个苦笑:……就许愿洛城回归之后别再出幺蛾子吧!毕竟登峰是个年轻的公司,家底薄,可经不起他这么折腾。
许过愿,闻人律睁开眼,就见路易端坐在自己身旁,棕黑色的大眼睛里满是渴求,嘴边那哈喇子都快掉下来了。无奈,只得切了八分之一分给它:“不能吃太多知道吗?奶油容易拉肚子。”
敏姨也低着头,溺爱地看着大快朵颐的路易,冷不丁却叹了口气,遗憾道:“哎,要是家里多几个人就好了……我本来想做个八寸的,但又怕吃不完,最后只能做了六寸的,剩下好多奶油。”
也许敏姨的话并没有别的意思,但闻人律刮奶油的动作还是停顿了一下。他垂着眼失神地沉默几秒,忽而突兀地扯扯唇,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家人……猴年马月才能有了。”
第35章律总,你好白呀又过……
又过了两日,在八月即将结束的时候,闻人律那个傲慢的、健忘的父亲终于想起了自家大儿子的生日。他差夏管家送来一个文件夹,闻人律面无表情地打开看,只见里头夹着几份文件,封面上写着六个大字:股权转让合同。
闻人律不禁冷笑了一声。
“他把股权转让给我,我那位继母和弟弟知道吗?”他讥讽地问夏管家。年过六十的老管家无言以对,只得无奈地笑着,苦口婆心劝道:“大少爷,你也知道,老爷这个人刚愎自用大半辈子,短时间内是改不了的。如今他开始反省了,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补偿你,你不如爽快地收下——毕竟那对母子一直对你的份额虎视眈眈,你若是继续跟老爷置气,这也不收、那也不要,不就遂了他们的心愿么?”
“他们想要就拿去啊,我又不在乎。”闻人律不以为意。
夏管家不禁愈加为难:“大少爷……我知道你有志气,也有能力,但钱这东西,谁会嫌多呢?有了钱,你可以把你的公司发展壮大,甚至可以拿分红给员工们发奖金嘛,对不对?而且您也二十九了,说不定哪天就要成家生子。你的钱说白了也是孩子的钱,你不想让你的老婆孩子过得更自在吗?”
“你什么意思,”闻人律依旧不为所动,甚至不悦地冷瞪住他,“我需要靠他那点儿钱来养活老婆孩子吗?凭我的本事不能让家人过得轻松自在吗?”
得,话不投机半句多,又聊进死胡同了。无法,夏管家只能放弃劝说,垂头丧气地拿起文件夹打道回府。一天的好心情被他搅散,闻人律也无心工作,干脆把事务一推,换上运动服直奔训练馆。
距离上一次来锻炼已有两个星期。想起出国之前他跟洛城的那次争吵,闻人律心里默默的有些懊恼:这厮不会真的赌气不去训练馆了吧?如果是真的,那还得让曹磊去哄哄他……啧,真矫情。
也不知是唾弃自己、还是唾弃洛城,闻人律暗暗咒骂着走进训练馆,立即听到了某个人夸张的大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周青云!你、你行不行啊,柔韧性这么差?”
这熟悉的声音、毫不遮掩的音量,以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风格,不是洛城是谁!
深吸一口气,闻人律咬着后槽牙缓缓扭头望去,就见洛城跟曹磊他们一起坐在柔术垫边缘,看着周青云在垫子中央被柔术教练拧过来拧过去。他依旧穿着黑色的紧身运动T恤,下头搭一条宽松的运动短裤,两条修长结实的长腿大喇喇舒展着,半长卷发则随着狂笑的动作颤抖不止,就像一边喷响鼻一边撒欢的弗里斯兰马,令人又爱又恨。
这家伙,之前还斩钉截铁地跟自己放话说不来了,现在又出尔反尔,真够厚脸皮的……罢了,倒省了找人哄他的工夫。想着,闻人律肚子里的气慢慢消了,转而露出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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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九月,台风带来的降雨终于彻底结束,申城又变得潮湿而炽热。这样的天气让上班族们怨声载道,却是破土动工的好时机——九月二号那天,纺织厂的改造施工正式开始。工地上举行了郑重的开工奠基仪式,闻人律作为登峰老总,自然是要出席的。
从公司出发之前,看着户外火辣辣的阳光,他曾犹豫了一秒:要不要穿西装外套呢?虽然这只是个改造项目,但改造后的场馆毕竟是登峰的“总根据地”,有些细节还是要郑重一些。想着,他毅然决然地穿上了西装外套,甚至还打了领结。
下楼时,他在大厅外头碰见了同样西装革履的陆庭风。这厮手里拿了一把柠檬黄的小花伞,脸上汗珠细细密密的,见了他还生无可恋地问:“你不撑伞啊?”
闻人律不禁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待会儿到了工地你也撑伞?”
陆庭风眼睛一瞪,差点儿跳起来:“这么热的天气,难道你不让我撑?!”
心烦地撇开脸,闻人律倒是没再坚持:“……仪式那几分钟不准撑。”顶着大太阳坐进了车里。
路上,前座的唐秘书也忍不住问他:“律总,这天儿晒得很,要不我找一把蓝色或者黑色的伞给您打吧?或者,我这儿有防晒霜,你把脖子和脸涂一层,不然肯定会晒伤的。”
“不用。”闻人律铁骨铮铮地拒绝了她——晒就晒,伤就伤,又不是说无法恢复。但要是在开工仪式上露了怯,那就会被新闻图片记录一辈子。他可不想以后参加宴会时,被申城那群眼高于顶的公子哥儿们明里暗里地耻笑。
秉持着这样的骄傲,闻人律经过半个下午的暴晒,毋庸置疑地……被晒伤了。
“你这是何苦呢——”望着老友后颈和锁骨处的红色晒痕,陆庭风好奇地凑近一些,见他整张脸都红了一个度,尤其高挺的鼻梁,更是晒出了一片细密的血点。唐秘书无奈地拿来芦荟胶替他涂抹,叹息道:“律总,你这种冷白皮就是最容易被晒伤的。而且你还不会晒黑,过几天这层皮就会蜕掉,就像蛇一样,到时候痛得你睡都睡不好。”
“我知道。”此时芦荟胶涂到脸上,闻人律闭上眼,感觉一层清凉湿润的东西覆上来,缓解了那股刺扎扎的疼痛:“没事,半个月就恢复原状了。”
凝胶逐渐涂遍他的面庞,浓黑的眉毛和浓密的睫毛都粘到脸上,铺展开来,更显得纤毫分明。唐秘书不禁艳羡地挑了挑眉,无声叹息:可惜啊,这么长的睫毛,居然长在Alpha的身上……一旁的陆庭风也点点头,与她交换了一个“英雄所见略同”的眼神:这实在是太浪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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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以前曾有过晒伤的经验,但毕竟身体不会对这个免疫,所以该难受还是会难受。第二日陆庭风来上班时就见闻人律罕见地穿着一件宽松的灰色T恤,布料又轻又薄,似乎是丝绸。他脸上的红色褪了大半,只有鼻梁上留着几块红印,最惨烈的还属脖颈周围——就像戴了一圈红色纱质围脖似的,与白皮肤的边界十分明显,颜色对比也相当鲜明。
抬手想挠脖子,但一碰便辣辣地发疼。闻人律烦躁地“啧”一声,抬头看见他,又“啧”一声:“你帮我去唐秘书那儿,问她要那个芦荟胶。”
“嘿嘿嘿嘿嘿~”陆庭风幸灾乐祸地笑着去了,半晌拿着一管凝胶折返回来,颇为同情地递过去:“疼成这样,干脆休息两天吧?下午你的搏击课也别去了,一会儿丁教练打到你脖子,我都怕他蹭掉一层皮!”
“为什么不去。”迫不及待地挤出一大坨芦荟胶抹到锁骨和后颈上,那股干痒刺痛终于得到片刻缓解。闻人律脊梁一松靠到椅子里,脑中迅速把未来几日的工作过了一遍:“今天下午不去,未来三天就没机会了。再往后的日程还不确定……明日推明日,最后就练不成了。”
“行行行好好好,你去你去,我闭嘴!”举起双手作投降状,陆庭风没敢再啰嗦,忙不迭溜了出去。
到了下午,这个铁人果真拿上运动包,一边轻挠着脖子一边走出了办公室。三点整,闻人律准时出现在训练馆。身体的不适让他的心情有些烦躁,甚至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直到走进VIP训练室看见空荡荡的场地,他才猛然间想起,前几天丁锐给他打电话请假来着,说家里小孩肺炎住院,他要去照顾……操,居然把这事儿给忘了!
丧气地呆立着,闻人律心想,要不叫谁来临时顶上?忽然门口走过一个运动员,他便把人叫了过来:“哎,你!你去训练馆里头,随便找个人来陪我练一个钟的拳击。”
“哦,好!”对方一怔,随即领了命,龇牙咧嘴地跑了。闻人律一看便知道他在想什么——陪大老板练习哎!赢肯定是不能赢的,但输也不好太明显,不然就是不尽心……这个度把握起来颇为头疼,那个被选中的人有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