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下的咽喉因他的目光而渐渐收紧,是染上情欲的肌肉走势。
钟意抽出湿巾,擦拭手指为她准备。
三个月的倒计时即将归零,他从未这样焦躁过。
也许正因为他从未这样焦躁过。
他随和地让出与她独处的时间,随和地习惯了在性爱中加入或被加入,随和地被每一次清晰的对比提醒:他或许独特,但并非不可替代。
“不回去好不好?”他的手钻入毛毯下,分开陶然的膝。
重新尝到的、独占的感觉太过美好,又太过不应当。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只是稍微想象一下,就已经要变成一个连他自己都讨厌的人了。
陶然的手也向下探,轻松拦住他指东打西的动作。
“唔,可以是可以,或者也可以把陶决赶出去——现在是夏天,他总不至于冻死在街头。但是这样你就会开心吗?不会又心软,把他装进圣诞礼物的盒子里捡回来吗?”
“……”
不用他捡,该回来的人会自己回来的。血缘不会消失,爱情才会,更何况无法被证明的爱情。
连唯一能够证明的手段,也已经有人在很近的地方给出了标准答案。
那答案和他没有一点相似,他越是看着,越是想要涂掉自己,照着答案描出一个不伦不类的轮廓。
就算把陶决赶出去,又能怎样呢?
没有了爱,没有了性,哥哥还会是哥哥。他没有了这些,能退回到哪里去呢?陶然坐起来,很耐心地扶正他的脸。
她对他一向耐心。
他知道自己不该挥霍这份耐心,毕竟留给他消耗的东西实在不多。
但他听到陶然叹气,一声接一声,才意识到自己全部都说出来了。
“呃,在你这么难过的时候很抱歉但是……”她声音逐渐抬高,像是有些激动,又顾及到身在半开放的空间,匆忙把音量压下来,“……爱听!多说点!”
“……诶?”
“没办法嘛我从来没见过你吃醋!上一次勉勉强强搭边的还是十年级那个Andy——”
“Andrew。你不要叫他Andy。”
她抑扬顿挫的数落被他打断,猛然回过神来:“你不会到现在还吃他的醋吧?!我都没跟他出去约会过!”
“……如果你去了,会喜欢上他也不奇怪。”钟意深呼吸,“他很好,比我……”
“不是每一个很好的人我都要喜欢。但每一个我可能会觉得很好的人,你都在拿自己跟他们比较,对吗?居然从那时候就开始了……Westlake的popularkid居然这么可爱的吗?”
他被死去的记忆攻击到不得不捂住脸,“我不是,至少高中已经不是了……”
“完全不否定这句话里剩余的部分?!”
“……也,也不是从那个时候才开始,还要更早一点。”
听完这句话的陶然看起来要不能呼吸了。
她盯着他,好像在用尽全力控制自己不扑上来用他的脖子磨牙,“——啊啊啊啊可恶,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说了什么……!”
没有给他任何反应时间,她像此刻她背对着的银幕上、端起猎枪的女主角一样,喋喋不休地对他打空弹匣:“假设我们都活到八十岁,后面还有六十年。我可能会喜欢上别的样子,你可能会变成别的样子,重新洗牌之后再互相选择就好了呀!那种怕我有一天会不爱你,所以什么都愿意做的屁话——不准再说了!也不准想!会被画进本子的!抄陶决的答案又是什么馊主意?世界上已知的性取向至少有五种,性别至少有七十二种,爱怎么可能只有一个标准答案?”
她停顿了一下,原来弹匣没有打空,这里还留了最后一发——
“你也不是那种,让我必须要努力才能爱上的人呀!”
扑通。
银幕上的面具杀手应声倒地。
再往后,电影的声音也听不到了。钟意缓缓捂住心口,“……就算会说出很自私的话,让你……和哥哥不开心?”
他的女主角把手一挥,大度道:“家人就是会吵架啊。吵得再凶,晚上总要回家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