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止邑城城主之女立了大功,亦或是因护城而牺牲,又有何人,会对一个因护城而痛失爱女的城主生出憎怨?
都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而付娥对她父亲,又何尝不是。
付娥知晓城主的名声不好,此次劫难,做的再好,只要有人伤亡,便会有人觉得,是这位胆小的城主之过失。
她想护住自己的父亲,便要拿自己的性命去搏,这一步,无论成败,她的父亲的命,都留住了。
武将回首看向还在营地前又躲回将士身后的止邑城城主,一城之主,畏畏缩缩了半辈子,怯懦,无能,平庸,上不能加官进爵,下不能博得爱民之官名,只因投了个好胎,一生富贵,官路平稳,就连晚年逢乱,也有骨肉为其冲锋筹谋,保住官爵与性命。
以他的头脑,大抵想不到付娥这番苦心。
他运道极好,却也可怜可恨,可悲。
夜里,幽冥怨灵出现在城北军营之外,五个怪物,不知疲倦的想要冲进军营中大快朵颐,直至天亮,才散去。
仅一夜,便又牺牲近三百的将士,伤者不计其数。
“这些怪物以食人心脏壮大自身力量,下一次来,想必要更加难以对付。”武将走到擦拭着剑身的蒋芙蓉面前。
蒋芙蓉抬眸看向他肩上的伤口,武将摇头:“我没事,皮外伤。”他说完,盯着蒋芙蓉擦剑的帕子:“倒是你这剑,昨晚不知换了多少柄,寻常之剑承受不住你的灵力,左不过还要再换,又何必要浪费时间。”
“既能一起作战,便是朋友,自然要对它好些。”蒋芙蓉将剑收起。
“出城求援的人马可有消息?”他问道。
武将摇头:“不容易,如今乱世,各城生怕来日祸临己身,又怎会向外出借兵马,只能祈祷玉兰城的王都揽月军和各仙士能及早到达。”
蒋芙蓉垂下眼眸:“若他们迟迟来不了呢?”
武将皱起眉:“小徐公子为何这么说?”
蒋芙蓉缓缓摇头:“我也不知,或许是我自扰了。”
听救了他的老徐屠户说,玉兰城与止邑城不过一城之隔,而昨日派去求援之人,该是昨夜子时便已到达玉兰城,迟迟不见回信,要么,就是玉兰城中的乱状已经到了无法调集人手前来支援的地步。
要么,便是……止邑城,被放弃了。
无论哪一种,对此时的止邑城来说,皆是死局。
“咳咳…”蒋芙蓉捂住心口之处,内里的拉扯灼痛之感,因他昨夜过度运用灵力而更加难以忍受。
他垂眸看着自己的掌心,不知为何,他每每运用灵力,都觉似乎有根看不见的丝线拉扯着他一般,动辄锥心刺骨。
“粮食,粮食回来了!”
营帐外,有人大声喊道。
蒋芙蓉与武将对视一眼,快步走了出去。
三架堆满粮食的马车由绳索牵引到一起,驶进营地。
城主付立跌跌撞撞从营帐中跑出来:“小娥,可是小娥回来了?”
众人围住马车,马车之上的少女的脸上扬起一抹笑意,她蹦下马车:“爹爹,是我,我将粮食带回来了…”
付立一时间红了眼眶,他抖着手将付娥微乱的发丝拢了拢:“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爹爹,此次筹粮,觅到了足有两日的量,我厉害不厉害?”她骄傲的扬起脖颈,弯眸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