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得凌白赶紧捂紧嘴巴,恨不能一头钻进金婆婆的尾鳍下面躲起来。不过,虽则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将朱西溪撵出了琉璃溪,可背过人,东寰却悄悄将一缕神思放入朱西溪识海之中。故而,朱西溪在想什么,在做什么,只要东寰心念一动,便可了知。起先时,东寰一直暗中关注朱西溪,见她拒绝了朱雀的邀请,又一力坚持要向自己解释清楚以求得原谅。后来,见她搭了小小的栖身之所,每日里勤修法术,不由暗自点头,觉得孺子可教,心里不知不觉生出几分得意,觉得自己并没有看错人。只是,到底朱西溪心里还有几分怨怼,东寰觉察,便想着她还需多加磨炼,于是始终不曾松口。东寰估摸着,倘若朱西溪能在三年之内将心性磨炼到家,便可现身一见,听听她要说道些什么,届时口风一松,便能解除了对她的惩罚。如今,还不到一年时间,眼见着朱西溪的修行渐有起色,东寰便放下心来。这么一来,他也就不必花费时间总时不时地暗中关注了。毕竟,这种“关注”,近似于偷窥人家一小娘子——虽则东寰上神可以拍着胸脯义正言辞地说“并无坏心”,可究竟,实质上貌似也没啥区别!琉璃溪外,虽则还是同一个胜清境,可到底,是不一样了。也不知是不是朱西溪的错觉,她总觉得琉璃溪外的天不够清亮,风不够柔和,阳光不够明媚,草地不够碧绿,便是露珠,在叶尖上滚动的姿态都不够琉璃溪里的露珠那边憨态可掬惹人喜爱。于朱西溪看来,虽则她并不以为自己犯了多了不得的大错,心里也多少有些不服气。可经过这一段时日之后,她冷静下来仔细思量,还是必须承认自己有错在先。——不管这错误值不值遭受这等惩罚,可有错就是有错,事实如此,也由不得她抵赖。朱西溪是个实诚人,认识到了这一点,也觉得阖该做些什么以彰显自己认错的心。于是,每日,一大早的,她就自怀里掏出一张纸,面对着琉璃溪方向,大声念一遍——这是朱西溪写的《认错保证书》。起先,东寰上神借着那一缕神识,听得还津津有味,暗地里也不免点评几句,觉着哪里措辞不够深刻,哪里语气不够沉痛。然,天天听这么一遭,时间久了,纵是上神也吃不消啊!他打算还是避而远之得好!现今,他可算是理解观世音菩萨为甚一听“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就额头青筋直跳了!这日,朱西溪又在大声朗读她那张《认错保证书》。将将开口念了两句,就被头顶一声呵斥给打断了。“呔!你是何人?在此做甚?”朱西溪一抬头,咦?什么时候脑袋顶上多了一片云?云上,还立着一位身着五彩灼灼星辰绕宝塔纹样法衣的道人。这位真人貌似三旬开外,瘦长的刀把脸,倒八字眉下一双细眼,嘴角两道深深的法令纹——哎呦喂,一看这面相,就晓得不是好相与的。朱西溪一缩头,将《认错书》收进怀里,然后施礼道:“在下乃琉璃溪人士朱西溪,见过真人。”问话的真人名唤泉引,于人界修炼了四百五十年,机缘巧合下得一妖兽内丹,使得修为大涨,飞升上天。他初初来到三十三天时,还是个谨慎人,甫一见南天门的神将,恨不能五体投地大礼跪拜。南天门的神将多少年都没见着有人修炼成仙了,委实觉得稀罕。见他如此识趣,心下自然欢喜,便亲自引他觐见。天帝一听,哎呦,能在人界那等五浊之地修炼飞升,定是个心性坚毅的有为人才,当下便敕封他为“真人”,并赐法衣一件。敕封完毕,此事便了。天帝自觉这事儿就算打发了,然,泉引真人不懂啊,还干巴巴地抻长脖颈等着天帝继续颁赏呢!结果,等了大半日,连个走过路过的人都没有,惟余清风缭绕身周而已。苦等无果,他只得再返回南天门,问问那位引见他的神将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哪个黑心肝儿的将天帝赏赐于他的房宅仆婢器皿啥的给昧下了?神将一听,好悬没将肚皮笑破,就那般强忍着,也几将手中的斗罗方戬给抖出南天门去。经神将指点,泉引真人才晓得,原来天帝的敕封和赏赐就到此为止了,至于啥洞府啥用度啥仆婢什么的,咳咳,那可真是想多啦!如他这等没出身没背景的散仙,要想在天界立稳脚跟,就得全靠自己开辟洞府收揽门人。泉引真人悻悻然地离开南天门,身后隐隐传来神将的嘲笑。“嘁,以为自己是哪根葱呢?居然还敢肖想那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