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神仙显见不是好人,一脸凶相,只怕磨嘴皮子讲道理是不大有用的。于是,朱西溪心一横,也不管自己几斤几两,打算豁出去与这强掳良家妇女的坏神仙干一架啦!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泉引,也不听他嘴巴里啰嗦什么,但见手一抖,一片黑云带着呼呼风声,遮天蔽日地冲着自己头顶罩来,她吓得赶紧将右手的纸幡高高举起,用力一扯,扯去了纸幡上的一张符纸。随即,那纸幡便飞旋起来,转一圈,大一截,连转了十几圈后,已然变作三丈高一人粗的柱子。这柱子将上方的黑云顶着,令其无法落下罩住朱西溪。“哎呦!居然还敢还手?!”泉引不高兴了,觉着这凡人忒不识好歹,居然敢挑衅自个儿的威严。虽则他也看出了朱西溪手中的东西多少有些门道,可一则心里先存了轻视之心,二来并未觉察那东西有法宝的灵力,故而,依然是不以为意。他双掌相合,食指相对,结起手印,飞快地默念口诀。随即,半空中的布袋“呼”地向下一压,将挺立的柱子压得摇摇欲坠,左右摇摆。朱西溪一见不妙,赶紧又将左手的印冲着柱子丢过去。石印一挨上柱子,柱子立马就稳了。可没多会儿,随着布袋压势愈猛,石印与柱子又一道咯哒咯哒摇晃起来。“哈哈!小样儿!且看本真人的手段!”那柱子上“咯咯咯”冒出十几条裂纹,眼看就要分崩离析,泉引不由大喜而笑。朱西溪被这笑声惹得心头火嗖嗖乱冒,她大吼一声“老子跟你拼了”,拔下头顶上的草耙子,用力一振,草耙子顿时化作成千上万枚细细碎碎的银针,径直冲着泉引前赴后继地飞去。泉引给这铺天盖地的“针墙”吓一大跳,一个不妨,脸上就被划了细细的一道口子。这银针委实细碎,给划上那么一道倒不十分疼痛,可连着划了十几道,那任谁也吃不消。不过一小会儿,泉引真人就给这些银针弄得狼狈不堪,脸也花了,头发也乱了。也就是他身上那套法衣是货真价实的天界正品,质量上乘,除了被左跳右窜的主人弄出了几道褶子,却是连一个针孔都没有。泉引真人很快也察觉到这一点。他强忍着痛,将法衣解开,一下子披在头上,将自个儿遮挡了个严严实实。银针连着几次在顶着法衣的泉引身边呼啸而去,又呼啸而来,却再也未能伤及其人。这下,朱西溪可傻眼了。眼见泉引真人低头躬腰步步逼近,可她这会儿再跑回小屋翻腾朱雀留下的那些个东西,却是来不及了。若是先前泉引还是抱着掳人为婢的想法,现下,却没这么简单了。他怎么也不曾想到,自个儿一朝得道飞升成仙,神仙看不起他也就罢了——谁叫他是新来的,论资排辈都得垫底,居然还在一介凡人跟前险些跌了跟头!哼哼!是可忍孰不可忍!这等大大丢了颜面的事,绝不能让第二个人晓得!所以,这个凡人——必须死!他心恨至极,面上便不由露出了狰狞的神情。泉引走得极快,转眼间就到了朱西溪面前三四步远处。自法衣的领口处,他清晰可见朱西溪愕然的面孔,便发出“嘿嘿”冷笑,得意中又潜藏无限阴毒。他伸出手臂,小心地将手掌藏在法衣袖口之下,只露出指尖部分,冲着朱西溪探手便抓。而朱西溪却仿佛不及反应似的,对着面前的尖甲只会发傻,眼看就要血溅当场。突然,一声如狼嚎的叫声骤响,惊醒了发傻中的朱西溪。只见前一刻还在眼前的那只手,此刻已然“嗖”地缩进袖袍里,其中,隐约有银光闪烁。“你?你是甚人?竟敢出手伤人?”泉引只觉得右手剧痛。他暗自摸索,愕然发觉指尖上居然扎满了细细碎碎的银针,轻轻一碰,五个指尖仿佛被人齐齐拗断似的,痛不堪言。他望着那凡人女子身后突然出现的男子,怒骂道:“本真人在捉拿逃奴,你为何不分青红皂白地就伤人?还有没有王法啦?”朱西溪僵硬着脖颈,一寸一寸地扭过头去,便见身后高挑俊逸的男子冷冷一笑,“你在我的地盘上抢我的人,还跟我讲王法?你是喝大了还是被打傻了?哼!”他一手背后,另一手握着折扇,轻轻摇晃。朱西溪一见他那副淡定又慵懒的模样,鼻头不由一酸,不知怎地,抬手指着泉引,就眼泪汪汪地告状:“上神,他欺负我!这坏蛋要掳我去给他做牛做马!”朱西溪的一句“上神”,仿佛一盆冰水,顷刻将几欲暴怒的泉引真人给惊得清醒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