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独孤兄提醒,我不是这里的人,只是游历至此,正好遇到了这帮匪徒。”谢子书天?生一张笑?脸,哪怕刚经历一场劫难,脸色略微发白,也一直言笑?晏晏的模样,“独孤兄这是准备离开了?不知你往何处去?或许我们能同行一阵。”“我要去的地方很远,超出人界之外,肯定与?你不是同路。”闻岳婉拒。“那好吧。”谢子书也不强求,重?新背好箱笼,对闻岳笑?道,“有缘还会再见,后会有期。”闻岳:“后会有期。”这里是人界,大部?分凡人没有法力。因?此闻岳没有直接御剑,而是背对着谢子书,朝不远处一片树林走去,打算脱离谢子书的视野范围后再御剑飞行。谢子书立于原地,望着他?的背影,笑?而不语。竹篓中?,忽然传来书页翻动的“哗哗”声。一个清脆娇嫩的声音在谢子书脑海中?响起。【哥哥,他?就是你要找的人吗?】【嗯。】谢子书道,【小桃夭真聪明。】他?垂在腰间的手虚虚一握,一柄白玉骨扇倏地出现?在掌心。谢子书抬手抖开扇叶,轻轻一扇,只听“呼”一声细响,骨扇扇出一阵淡粉色的微风,如?影随形般飘向渐行渐远的闻岳。一朵灼艳的桃花从天?而降,打着旋儿落下,消失在了闻岳发顶。放走闻岳,是他给自己设的一个局。碧竹峰,斋堂。桌上布着清粥小菜,洛羽与司徒熠坐在左侧,玉折渊一人坐在右侧,以往闻岳常坐的位置空空荡荡,明?显冷清不少。连司徒熠都有点活泼不起来——师尊不在,仙君和羽妹都好?安静,没有人和他说话。与洛羽的不闻不问相反,司徒熠几乎每日都要三?提闻岳。“师尊怎么?还不回来啊?”“仙君你是不是很想师尊?我也很想念他。”“羽妹,你不想师尊么??”大部分时候,没有人回答他。听司徒熠又在用膳时复读,洛羽被?问烦了,暴露本性,不耐烦地一搁筷子:“他才走了三?天?!”“三?天?已经很久了,”司徒熠委屈地撇撇嘴,“羽妹,我一天?见不到?都会很想你的。”洛羽:“……”玉折渊听到?两个徒弟的对话,持白玉汤匙的手微微一顿。原来才过了三?天?么??可是为何自己觉得时间静止了,每一瞬都被?无限拉长?因为闻岳走后,自己再也睡不着了么??纵使再不肯相信,玉折渊也不得不承认,有什?么?在潜移默化中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变化。这三?天?里,他整夜整夜地失眠,一闭眼就是梦魇,精神却因药物的作用,不见萎靡。前两天?,玉折渊试图冷静甚至冷酷地审视自己的异样,毕竟闻岳出现之前,噩梦失眠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他剥离感情?去分析这一切时,失控的感觉却越来越明?显,他依旧没有得出自己满意的结论。他舀了一勺翡翠白玉汤,看?向?司徒熠——这个孩子天?生单纯热忱,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因此活得通透又明?白,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讨厌什?么?……不像他攻于心计,反而在不断的算计与利用中,越来越迷失了自我。也许要彻底剖析自己,克制不如?放纵。如?果他不计较得失利弊,不思考因缘来由,只凭借本能行动,会发生些?什?么?呢?第三?天?晚上,依旧是睡不着的一夜。天?色墨蓝,玄月高隐。玉折渊站在云雨阁的凭栏边,一身白衣隐没在翻涌的云雾里,目光远眺时,只能见到?漫天?繁星。他不可抑制地想起那天?夜里,他的眼睛被?如?水的黑绸缚住,发出窸窣的碎响。一个人牵着他的手,带他掠过高空冰冷的风,落在离星空最近的地方。——摘星阁。绸带脱落的一刹那,烟火绽放,如?雪线流星。闻岳一双眼睛比星空还要璀璨,笑着凝视他,对他说:“希望仙君平安喜乐,百岁无忧。”他重新送给了自己一朵忘忧昙。而自己第一次克制不住,吻了他。不完全是演戏。可烟花易散,那夜瑰丽绚烂的烟火好?似一场梦,风一吹就散了。忽然之间,玉折渊产生了一种冲动——他要把它留下来。他回到?房里,打?开黄花梨木桌下的抽屉,取出月槿花木盒,按下锁扣。“啪嗒”,极轻微地一声细响,破碎的忘忧昙再度出现在玉折渊面前。玉折渊心脏微微一动。他没有刻意去揣摩自己为何有这样的反应,只是听凭自己的内心,做了此刻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