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姀闻声进来,见他腕部磨破了皮,带出星星点点的血痕,转身出去没多停留。
屋里那位继续大喊大叫:“阿姀娘子,其实你大可以到夜里再把我捆上。白日里你我都清醒着,你有一双好腿,跑得肯定比我快。没必要现在就把我绑在这里。”
说完又觉得不对,怎么给自个儿带入登徒子形象了呢:“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拿性命做担保,绝不冒犯娘子和孩子。”
想想又觉得自己才说过要死,性命也担保不了什么。这回倒真是词穷,除了吱哇乱叫,再想不出别的措辞。
外头始终没有动静。宋衍看向绑住自己的草绳,咬咬牙又使了一把劲:“阿姀娘子,手上这绳子实在勒得太紧了。这血哗哗地流啊,我都怕它流干了。”
姜姀被他吵得头大。终于露面,一瞧才知道他并没有说谎,帮他把手上的草绳松了松。
宋衍嬉皮笑脸的:“阿姀娘子,我对天起誓,绝对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谢你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想着去害你呢?”
姜姀趁此机会问道:“还想死吗?”
“不想了,不想了。你看这事闹的。活着可太好了,哈哈哈我太喜欢活着了。”
无可避免地露出一脸鄙夷,姜姀帮他解开手脚的绳结:“那咱们说好。你要是再动不动把死挂在嘴边,下一回我就把这绳子拴你脖子上。时不时地勒你一下,直到你彻底断气为止。”
咽了口口水,宋衍心里冷不丁冒出来一句,这女人怕不是阎王爷托生吧。
面上却堆笑:“自然。阿姀娘子说得都对。先前是我脑子犯抽。娘子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计较这些了。至于今晚上……”
“我正在编苇帘,今晚上就把它挂上去。之后就以此为界,我不过去,你也甭想过来。”
宋衍心头打鼓:“所以娘子方才并不是质疑我的人品,而是?”
“看你厚脸皮,我也学着逗逗你。”
“至于那钱,我给你记账上。宋郎君哪日康复了要走,万万记得把账填上,要不然小心脖子上那根草绳阴魂不散缠住你。”
说完,姜姀大摇大摆地走出屋子。
宋衍握紧拳头,狠锤了一记竹排。身下竹排震动,惹得他肋间又是好一阵疼。
造孽啊,白费他一顿工夫,到现在手腕还流血呢。
午后的姜姀依旧忙碌。除了编苇帘,她又做了两个竹筛子和一个竹簸箕。有了昨日的经验,今日手快不少。
置物架也搭好搁在屋角。一共做了三层,她把萝卜、猪油,还有晒好的鱼干放在顶层,碗盘和没完全晾透的肥皂放中间层,陶釜和陶盆以及空置的麻袋和羊皮袋放在最底层。
各项物件收纳得整整齐齐。终于不像是荒野求生的感觉,有家的味道了。
觉得手艺基本上成熟,她打算上山一趟,跟兰英婶说说这个好消息。又多了一样简单好上手的东西能做,她肯定会很高兴。
正好碗里的油渣还有不少。她不敢让小果多食。这东西油大又上火,对于她这种肠胃不好的孩子而言只能浅尝。
剩下的正好揣一半过去,用枇杷叶包了,给他们也解解馋。
屋里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
宋衍百无聊赖,时不时抽出一根茅,叼在嘴里把玩。
外头太安静,也不知这母女二人跑哪儿去了。好歹跟他这个行动不便的知会一声吧。
他再一次勉力爬起,一点点地挪动,上半身能坐正了。只是腿上不好支撑,以至于站不起身。
趁四下里无人,他忍着疼,把盖在身上的衣裳给自己换上。
尤其是那条裤子。他这辈子再也不想穿开裆裤了,简直是奇耻大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