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
圣瓦市。
四月末,正值春夏交替之际,天气总是格外晴朗。
斯宾诺学校外,一家装修的极有格调,却明显濒临倒闭的餐馆内。
阿德尔伯特坐在角落,微微眯眸,视线越过明净的窗户玻璃,看向街上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年轻人。
少顷,似是察觉到什么,他转眸,朝斜前方看去。
一个身量颀长的少年出现在餐馆门口。
他约莫十五岁左右,身形单薄,皮肤很白,身上穿着普通的薄卫衣和浅蓝色牛仔裤,脚上则是一双有点显旧的板鞋。他走进餐馆,去到前台点餐,约莫半秒后,转过身,目光在面积不大的店铺内,搜寻阿德尔伯特的身影。
十年前,被阿德尔伯特从医院带出来的男孩,已经长成一个可以独立生活的少年。
——陆判。
他很幸运。
当年,在他身上实施的抹杀进化者异能的手术技术,是一项处于早期发展阶段,远未取得国际医务部批准的基因技术。
即便在现在,这类医疗技术,依旧会在一定程度上破坏患者基因组DNA,对患者造成严重的身心影响。
但陆判同时拥有的强大的身体复生能力,抵消了手术带来的伤害。
从某种角度看,当年那场手术实则非常成功——他不再具有窥探人心的能力。
最重要的是,由于大脑神经被反复破坏,当时,年仅五岁的陆判,对被当作小白鼠、困在医院近五个月的残酷经历,记忆并不深刻。经过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他恢复良好,过上了他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应有的正常生活。
少年陆判看见坐在角落的阿德尔伯特,迈步朝他走去。
他和他父亲很像。
但这种像,并非指具体的容貌,而是身形、骨架、脸型等较为宽泛的部分。
你在他身上可以轻易看见陆诚的影子。但当你面向他,对上他的眼睛时,你会知道,这是一个有着自己独立人格的少年。
他不是陆诚。
“你父亲并不信任我。”
约莫几分钟后,时年四十三岁的阿德尔伯特语气平常地提及此次约见少年的目的,他道:“今年初,国际警署部分高层经过商议,决定重启对十年前星海市特大化学试剂泄露事故真相的调查。我知道你父亲多年来一直在暗中调查此事,三个月前,曾主动联系他,想要与他合作。但他拒绝了。”
“我很少和他联系。”少年陆判道。
阿德尔伯特轻轻挑眉。
陆判在他稍显讶异,又带着明显探究的目光中,语气平常地说:“你可以尝试让我母亲去劝说他,但我觉得效果不大。”
“我已经联系过你母亲了。”
陆判没有说话。
阿德尔伯特说:“她拒绝了。”
陆判并不意外,他平静道:“她很少插手我父亲的事。”
“那你呢?”阿德尔伯特目光审视地看向少年,慢慢问道。
陆判不明白阿德尔伯特这话是什么意思,脸上有明显的诧异。
这时,服务员带着打包好的饭菜走了过来。
陆判起身接过,眼睫微垂,看着餐椅上的阿德尔伯特解释说:“我平时习惯在这家餐馆点餐,打包好带回家吃。但他家厨师的手艺不行,我猜你不会喜欢,所以没有替你点餐。如果你想在这附近解决午餐,可以去——”
他话未说完,阿德尔伯特便语气温和地打断道:“既然味道不行,为什么要一直在他家点?”
陆判沉默了一下,说:“这家出餐快。”
阿德尔伯特对此不做评价,但看出少年继续谈话的意愿不高,便站起身,一面随着他朝餐馆外走去,一面说道:“我送你回去,你现在住在哪?”
陆判母亲孙若云目前依旧在古诺岛的国际监狱任职,工作繁忙,少有假期。而父亲陆诚近年来愈发极端,一心想要挖出当年爆炸事故的真相,一年到头,几乎只在几个特殊的节日出现。
他们一家三口并不住在一起。
但为方便相聚,两年前,孙若云在陆判就读的斯宾诺学校附近,租赁了一套两居室的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