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垂眸瞧着耿默,后者跪在地上,显然没想到这些,“你要学的还多着呢,我们在边疆打着,有时朝廷里几个文臣说些什么就能决定我们未来。”
朝雾散去,山洞里的情景慢慢显现出来,池暄眼底一片青黑,几天几夜奔波又是整夜未眠,太阳穴此刻隐隐作痛。
索性靠在石壁上,“还有你小子,你到底争得是什么,你自己清楚吗?”
“我这次回京城,就是去领你们封号的圣旨,在家乡,你们名字早已经传遍了,皇上不会轻薄我们的。”
耿默脊背一僵,如今听说自己获得封号,心中却依旧没有想象般的高兴。
“你说在意的,无非是我刚才说的那些,我们这边条件艰苦,为什么京城里那些贪官人人都高枕无忧;为什么不仅要打仗还要关注朝廷,有可能人人就会变成下个神通将军。”
池暄声音有些沙哑,捏着怀中冰凉的玉佩,不知何时掉出来,他重新塞回胸口处。
“你在担心这个,而不是想回京城。”
神通将军的事情不止他们这边人人担心,但凡行军打仗的人都对此提心吊胆。
神通将军是前朝的人,就因为几个贪官和文臣一合计,最后害的人家破人亡,抄家时候,交到大殿上只有呕心沥血的家书,剩下的全是各种布防图。
圣上龙颜大怒,殿下的人脸色变换,尤其是那几个始作俑者,没想到自己害死的是个真忠臣,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可是,终究什么都没有了,死去的人也不会再回来,圣上给神通将军找了个风水宝地养老,可终究成为孤家寡人,家族里的人都流放在路上,找寻不见。
从此,将军再没上过战场,军书不再提起一字。
“那些贪官们,花的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钱,都是国库的蛀虫,这样黑心的钱,难道拿着不烫手吗?圣上已经抓走许多人,抄家流放,我此次回京也是为这件事。”
“皇恩浩荡,圣上已经下旨来帮助我们。”
明明阳光已经斜斜照射到山洞中,晒到他身上,池暄还是觉得身体冰冷,他咬紧牙,想要离开这里,却又觉得火热难耐。
身体中像是有盆炭火,每次燃烧最旺盛的时候,就有一块冰等着,刺啦地扔上去,两重天的滋味,搅动地他心口痛。
顺着血液流动到身体的每个角落,池暄觉得浑身无力,说话声音越来越小,眼前一黑,站起来时,慢慢倒在地上。
他在想,他总觉得不对,哪里不对,商贩互通商市前来策动耿默开始,从这里就不对,如果是商贩的目的在于让离月国内斗,将耿默扔进大牢,这确实解释得通。
可为什么真正交战起来,死伤全是北襄人,那是个睚眦必报的种族,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京城,将军府内,枫叶从路上吹落,留下满地金黄,桂花树在院中肆意散发方向。
叶清窝在秋千上睡觉,本来是很小的物件,后来池暄看人实在喜欢得紧,恨不得在家的日子,天天晃在上面。
特意去木工巧匠和布料商贩那里拿了好些东西回来,敲敲打打,做出来加大版本,能让他安心躺在上面。
北漠来时,看到的就是如此场景,小小的人依靠在秋千上睡觉,头顶飘落的桂花洒进发际和衣衫上。
秋天凉爽的风吹拂过脸颊,恰到好处的温度,使人陶醉。
他随手拿起旁边的大氅,轻轻盖在叶清身上,然后便靠着凉亭,一双手撑着下巴,望着人笑。
最近他笑得很频繁,若是奶娘看见,肯定会很惊讶,毕竟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在北襄那样狼虎成群的地方,每个人都面热心冷,更何况他没有显著的出身,很少有人会正眼瞧他。
本来是带着目的接近叶清,没想到眼前人却一次次改变自己的想法。
叶清迷迷糊糊醒来,却发现面前多个大活人,站在这里看着他睡觉,身上也多件不合身的大氅。
他撑着身子坐起来,不好意思道,“北漠王子前来怎么没人通报,怠慢王子,切莫怪罪。”
听到话的人,下一秒嘴角僵住,低垂脑袋,看起来闷闷不乐,“我以为我们是朋友,没想到却越来越生疏了。”
因为闭上眼睛而铺展开的睫毛,浓密纤长,遮盖着那双血红色眼瞳,而他的面庞,异域精致,无论看多少回,都要感叹。
好一个美人!
叶清眨眨眼睛,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竟然伤到别人的心,他确实隐约听池暄说过,北漠小时候相当可怜。
“这次两军开战一事,我也不知道原因,不过我已经写了一封信给我大哥,希望能尽快停战。”
话语声越来越小,最后只有淡淡一句,“我不知道他听不听我的。”
这一瞬间,让叶清心中慈爱的心性大爆发,北漠如同落水的小狗,可怜兮兮想得到一些关怀。
不就是关怀吗?
他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