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花不会喜欢他杀人的样子的。
所以他不会真的动手,顶多就是把它扔到一边去。
反正总会有人忍不住动手的。所以到时候冬花要讨厌的话,就讨厌那个动手的人就好了。
他如此想到。
不过,眼下还有一件事还需要确认——
“冬花,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盯着我的手腕看,是怎么了吗?”
少年笑着,但笑意不达眼底,一瞬间,我感觉他身上的那种非人的气质更浓了些,好不容易暖起来的身体温度也稍稍退却。
我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垂眸犹豫了片刻,才缓缓地,小声地开口:“手腕,当时疼吗?”
听手岛说,当时发现龙介尸体的时候,少年的尸体已经溃败得不成样子,经过法医的鉴定,可以推断少年的致命伤口是来自手腕上的割伤。
应该是用不太锋利的美工刀反复割,那道疤痕很深很长,周边被磨刮的触目惊心,哪怕是腐烂的肢体仍然能看见,已经深得见骨,割腕后不会立即死亡,而是会流很多很多的血,伴随着疼痛,身体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冰冷,甚至会出现幻觉总之,那死亡过程绝对不好受。
想到这里时,我才惊觉自己已经无比坦然地接受了龙介已经死亡的事实。
没有惊讶,没有恐惧,只有心疼。
听见我的话,龙介的表情变幻莫测,先是一阵恍惚茫然,然后惊慌失措,最后变得小心翼翼,可怜巴巴,就好像随时都会被主人遗弃的小狗,只能夹着尾巴讨好。
“冬花,我不是其实我没有”
他急切地想要为自己争辩些什么,但触及我坚定又心疼的眼神,少年最后只是小声地嗯一声,然后摇摇头。
“不太记得当时疼不疼了也许是疼的,但是一想到冬花,心里就立马只剩下一个念头——我得回到冬花的身边保护冬花。”
漆黑的眼眸闪烁着水光,龙介垂下眼帘敛去那些脆弱的光芒,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后只剩下一句——
“冬花,你不要害怕我。”
而回应他的是女孩温暖的拥抱。
少年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然后竟然忍不住泪流满面。
太好了。
她总算是接受了自己非人的一面,以后也不必躲躲藏藏,更不用担惊受怕而现在唯一的阻碍的,就只剩下那个家伙了。
*
细谷麻衣子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明明在束野没有来之前,她们超自然协会的成员个个都非常友善团结,大家一起就好像是好朋友一样。
然而就在束野告诉她们那个瀑布拥有能让人获得超能力的事情后,一切都乱了套。
先是柴山的失踪,并且后来证实因失足跌落水中而身亡,再到少年的尸体复活,从瀑布底下爬出来找上她
好不容易柴山的事情告一段落,可以睡一个安稳觉,偏偏一出门世界就变了样。
只见原本应该是并排小洋房的街道两侧,不知何时矗立起高大诡异的石像,那石像仿佛是凭空出现,又拔地而起,直冲云霄,需要把头仰得很高很高才能勉强窥见顶部。
那巨大的石像描绘的是一个个神态各异,似人非人的类人生物,细谷麻衣子只是凝视了一小会,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在那样巨大的石像面前,人的存在变得渺小而又脆弱。
怎么可能!
这明明是居民区那些楼房,还有住在这里的人呢?
细谷麻衣子回头想要回家,却发现身后的房子不知何时也消失了。
巨大的、透露着血气的石像群包裹着细谷麻衣子,她甚至能感到那些石像的视线此刻都聚集在她的身上,她完全不敢抬头,浑身颤抖无法动弹。
而就在这时,她看见了从远处缓缓走来的北川,对方信步闲庭的样子,仿佛对周边的诡异现象毫无察觉,自得的就像是行走在自家的后花园一样。
顾不上去思考北川出现在此处的原因和异常,细谷麻衣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冲到对方面前,“北川,太可怕了我只是准备出门去一趟便利店,结果、一出门外面就、外面就变成这样子了,一定是束野搞得鬼!一定是他搞得鬼对,束野!我们得去报警北川?”
她自顾自地说着,不经意间就对上北川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没有惊讶,没有恐惧,平静中又带了一丝得意,就好像透过她的恐惧在欣赏自己的作品似的。
饶是她也是回过味来了,不敢置信地后退几步,身体却忽然贴到了一个冰冷肿胀的存在。
细谷麻衣子瞳孔抖动,梗着脖子回过头看去,入目的就是柴谷那张恐怖惨白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