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活换身衣服,也完全不像个普通的货郎,是以她也不装,坐在新添置的马车里,直接拿了个册子和笔,随时记录村民们拿来作为交换的地产。
只要是有用的信息,许活皆会记录在册。
而每个村民过来换东西时,都会偷偷去瞧她,声音都不敢放高。
护卫们的性格倒是很符合货郎身份,丝毫不见高冷,热情地招呼村民们多拿东西来换。
村长也带着皮子来换东西,瞄着马车和车窗内露出来的一双捏着毛笔书写的手,打听:“这都是俺们这儿不值钱的玩意儿,为啥贵老爷要亏钱换啊?”
“咋会不值钱呢?就您家这皮子,要是带到京城去,一定会翻价的,还有这药材,有的地方缺呢,拿过去都不会贱卖的。”护卫十分诚实,还建议他们,“你们可以自个儿走远点儿拿出去卖,再怎么也比留在手里值钱啊。”
村民们面面相觑,没有多少意动。
村长讪笑,“出去也要花钱嘞,又都没走过远路,不认路也不认字,万一回不来呢,再说,外头人心黑呢,抢走不给钱,俺们也没办法,还不如守着山和地,好歹能活着。”
许活撇到村民们的神情,微顿了顿,抽出另一个册子,记下村长的话。
车外,护卫边附和边道:“您是村长,是得考虑村民们的安危,我看你们村子边儿的地都种上了,不像县城附近的地,好像教人给毁了,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
有个粗野的汉子顺口回答:“还能是咋回事儿,不想让马县令的弟弟……”
“咳咳!”
村长重重地咳嗽一声,打断他:“换好了吗?换好就回去,别在这儿胡说八道。”
汉子立即反应过来,赶忙抱着换好的东西走了。
村长转向护卫,撇了一眼马车,道:“别听他胡咧咧,俺们这儿的地经常被野兽祸祸,俺们村儿都是白天晚上的看着。”
护卫见状,笑了笑,没有再问。
村长转而开始打听他们的事儿,“贵老爷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儿,为啥跑这穷山沟来?再能换钱能换几个?”
护卫道:“你们这点东西确实换不几个钱,不过东西多了就赚得多了嘛,我们主家有门路,想在云州建几个铺子,专门收这些,销往外地,也从南边儿带过来一些货物,售给当地。”
村长一听,要是有人收这些山货,他们也能赚些钱,不禁期待地问:“真的?那、那俺们这些都能拿去卖吗?价格……会不会很低?”
“办是肯定办的,至于啥价,我们还不清楚,这不是刚来,还在了解行情吗。”
村长又露出失望之色。
护卫问:“你们这儿应该也有类似的铺子吧?不能卖钱吗?”
村长摇头,“收价很低,随便给个几文,挣不上啥钱,听说……”
他还要出口的话突然又戛然而止,“没什么,没什么……”
马车上,许活沉思片刻,敲了敲车厢。
护卫马上凑过来。
许活道:“跟他说,咱们今晚留宿在村子里。”
护卫便去跟村长商量:“天色晚了,我们郎君也累了,不想再赶路,村长能不能给我们安排个住处,我给您些报酬。”
他表现得极大方,直接掏出半贯钱,“我们几个人的吃食住宿和马食,这些够吗?”
村长本来要婉拒,眼神一下子锁在那半贯钱上,其他村民也都眼巴巴地看着,恨不得越过村长答应下来。
“行,行,贵老爷不嫌弃俺们这穷酸地方就行。”
村长双手接过钱,贴身揣到怀里,邀请他们进去。
护卫架着马车,跟在村长后头,马车后跟了六七个村子里脏兮兮看不出男女的小孩儿,一并到了村长家。
满村都是茅草房,村长家就是个稍大些的茅草房。
村长直接在家门口安排全家去别处住,将家空出来给他们住。
护卫纵使嫌弃此地辱没世子,却也没办法,稍微看了看,便回到马车边请许活下来。
片刻后,许活弯腰探出身,抬头露出面容的一瞬间,村子里的老老少少全都呆呆地看着她。
几个小孩儿跟车跟得近,挤在一起,一个小小的黑瘦的孩子一不留神,扑倒在许活脚前,脏兮兮的小手下意识地抓住许活的衣摆。
“二妮儿!”
好几个紧张的声音同一时间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