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万道靖还怀着近乎肯定的希冀。
再过了会儿,那希冀就只剩了七八成,又挨了几鞭子,那希冀就成了三四成。
等右手被九九踩住,碾破皮肤,露出血肉之后,那希冀也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怎么会没有人来呢?
学士也好,万道靖也好,俱是百思不得其解。
九九将脚从万道靖手背上收回,低头闻了闻自己的手,因为握过马鞭的关系,掌心里也沾染了一股难闻的皮油味和牲畜的粪便味。
再看那条立下了汗马功劳的鞭子,好像也被热到了似的,汗津津的。
九九就朝门外喊:“劳驾,给送盆水来吧。”
一边说,一边卷起了自己的袖子。
这一声落到地上,别说是万道靖和那位学士,就连木棉都吃了一惊。
木棉禁不住问她:“你在跟谁说话?”
九九不太确定地说:“算是一位朋友?”
略微思忖了一下,又笑着说:“其实我也清楚究竟算不算朋友,只是今天他早早就过来了,却也没有拦我,看起来,还是想跟我做朋友的吧。”
木棉听得云里雾里:“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九九自己也说:“是有点难以形容。”
又笑着问万道靖和学士:“两位难道没觉得奇怪吗?都过去这么久了,居然没有人来把我抓起来!”
万道靖艰难地转动脖颈,同学士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底看见了如出一辙的惊疑和错愕。
那学士语气客气了许多,沉吟再三,大着胆子问:“敢请小娘子指教,这是为何?”
九九瞟了一眼万道靖,再看看木棉,跟他说:“学士,你也看见木棉背上的伤了,那是昨天在万府,万二公子亲自挥鞭子给打的。”
万道靖如一瘫烂肉似的倒在地上,因为先前的一番遭遇,使得他很好地收敛了自己的表情,没有流露出不屑的样子来。
他心想,一个丫鬟算什么?
可能算只猫,可能算条狗,就是不算人。
打了也就打了,就算是打死了,也没人能把他怎样!
九九笑眯眯地瞧着他,说:“门外的这位朋友看待万二公子的眼光,可能就跟万二公子昨天看待木棉的眼光一样——区区一个纨绔,打了也就打了,就算是打死了,也不会怎样。”
万道靖被戳到了痛处,脸上肌肉猛地一阵抽搐,下颌忍不住向上支起一点角度来:“我与她焉能一概而论?”
他作色道:“我可是相府公子!”
九九觑着他,云淡风轻地说:“万二公子,我用我的项上人头跟你打赌,今天我打了你也是白打,不会有人要我为此付出代价的。”
“甚至于对外公开的说法里,可能都不存在我打了你这回事,就跟你母亲没有打死那些侍从一样,你信不信?”
万道靖的眼皮好像是被血糊住了。
他觉得睁眼这个动作前所未有的艰难。
可即便如此,他也用全身的力气,挣脱了即将糊住自己嘴唇的那点僵滞,厉声道:“怎么可能?!”
九九轻快地笑了笑:“那我们就走着瞧咯~”
这时候门扉被人在外边敲了三下,很快响起了一道毕恭毕敬的声音:“樊小娘子,您要的水,我给您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