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闭上眼,死了心一般,终于问道:“那陛下这回要立后,定是心中已经有了人选了。既然不是……不是臣……那想必是聂氏了,或者,还是旁人?王家是有两个适龄的姑娘,那王琬八成也与陛下提过……逢珪倒是光棍一个……还有……”
越数,他的声音越低,可是发觉了这横在他面前的人竟这样多,那些面目模糊甚至连姓名都模糊的姑娘家,竟都比他更可能得承天恩。他抬眼去看徐鸯,又开始不自觉地扮起可怜来。
倒也是巧了,原先他在徐鸯面前装相,那人高马大的模样,扮起可怜来总是荒诞好笑的,但这两日,许是病中清减了,又许是有了“冷宫”的自知之明,这样办苦卖乖的手段,倒是得心应手起来。
徐鸯扬了扬眉。
“——娶谁,朕不是同你说明白了吗?”她这才反问道。
一面说,她一面笑眯眯地看着卫崇,那样闲适,又那样得意,就像是轻轻地捋了捋他的后颈,倏地捋清了他原本淤堵的思路。
卫崇猛地屏住了呼吸。
……他们之间,才是有婚约的。若要让这孩子名正言顺,得承天命……
第95章徐鸯(三)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徐鸯说,不见天日的日子,她已经过了十年。
卫崇怔怔地看着她,只见徐鸯本是愉快随性的,被他这样怔怔地看住,也有些不自在了,收起那笑意,挪开视线,低头品起热茶来。
但卫崇仍是看着她。他一时万千情绪涌上心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当然猜出了这个人选。
也是他先前实在想东想西,一叶障目,才会猜不出这人选。多么合适,多么恰当,当答案浮出水面的那一刻,连他也忍不住想为徐鸯这个想法叫绝——不仅是为这孩子,是否徐鸯也能借此能喘口气,是否……
大抵是因为第一回,卫崇并未继续太久,不多时便结束了。虽说正儿八经开始的时间不算多,但加上前期两个人的折腾,徐鸯还是出了一身黏糊的汗,卫崇也没好到哪里去。
徐鸯扯过被角,挡在胸口,以胳膊肘撑着上身,慢慢坐起身来。她长发散落,因出了汗有些黏在额头与肩颈处,一抬眸,撞入她视线的便是卫崇坚实的胸膛,上面还有汗珠滚落。
徐鸯偏开头,避开这一幕,不由得吞咽了声。
卫崇在她偏过头那一瞬刚好看向她,故而只看见她乌黑浓密的长发遮住半边轮廓,只余下小巧挺拔的鼻子。她肌肤白皙如凝脂玉一般,与乌黑柔顺的发又营造出一种视觉上的冲击。
卫崇愣了一愣。
回神之际,正见徐鸯轻咬着嘴唇,眉目之间隐隐透出些不舒服。女子初次会不舒服,那册子上也写了,卫崇反应过来,开口问:“很不舒服?”
徐鸯摇摇头:“还好啦。”
她慢吞吞地挪到床侧,只想洗个澡,赶紧清清爽爽地睡觉。
“银蝉。”徐鸯唤了声。
银蝉与绿蕊都在门外候着,听见徐鸯的声音,当即推门进来,扶徐鸯去净室沐浴。
卫崇亦去另一边净室沐浴。
净室内,徐鸯缩在浴池内,闭着眼睛趴在浴池边缘,任由银蝉替她擦拭身体。
银蝉鞠了一捧水浇在徐鸯如玉肩头,替她高兴:“太子殿下唯二两次召幸妃嫔,都来了咱们宫中,看来殿下对您与旁人的确不同。”
徐鸯懒懒开口:“还是别了吧,那是那样的话,那不是完蛋了,到时候整个东宫的女人都会针对我仇视我,还得斗来斗去,好累。”
她睁开眼,双手合十朝着空气拜了拜:“太子殿下下次可别来找我了,各路神仙保佑。”
银蝉被她的反应气笑了:“承徽您应当努力一些,不能总想着遇到事就躲懒。”
徐鸯理直气壮:“我一向如此,你也不是第一天知晓了。”
银蝉一时无可反驳,只好耐着性子劝道:“您从前得过且过便罢了,从前您是国公府的小姐,可如今您是太子的嫔妃了,后宫尔虞我诈,您若是不争不抢,如何自保?”
徐鸯不以为然:“可若是我与她们斗来斗去,一个不小心死得更快。”
银蝉又道:“您若是得宠,太子殿下自然会替您做主,哪能轻易叫人欺负了您去?”
徐鸯转过身,背靠着浴池边缘,道:“你这话就更难说了,你看太子殿下的性子,像是会为女色所误的人么?”
银蝉道:“……这倒是不像。”
太子殿下这么久了,才来了后宫两回,简直不近女色,又哪里像是能被女色所误的样子?
徐鸯轻哼一声:“那不就得了,太子殿下既然不会被女色所误,又怎会在意我是否被人欺辱?为我做主?以太子殿下的性子,若是后宫闹起来,他恐怕只会觉得厌烦罢了。殿下又不像我爹似的。”
银蝉还想再说些什么,被徐鸯打断:“水要凉了,你帮我擦干净吧,我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