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灯亮起柔黄色的光影,傅泊淮撑在她上方,阮惜玥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瘦削的下巴覆着薄汗,眼底的欲望喷薄而出,显然是忍耐到了极限。在僵持的几秒钟里。阮惜玥心如擂鼓,意识到自己的无理取闹,将近凌晨一点,街道上空无一人,去哪儿弄草莓来,这又不是在国内。心虚上头,理智回笼。她率先败下阵来,讨好地亲了一下他的喉结,在昏暗暧昧的光线里,眼波流转,煽动的长睫似是扫在心尖的羽毛。傅泊淮呼吸渐渐粗重,猛然俯下身狠狠地咬在了她的下唇,舌尖描摹着贝齿的形状,分开时带起的银丝宛如银蝶划过的轨迹。黑夜扬起兴奋因子。阮惜玥被他亲的喘不过气,早就将想吃草莓的事抛之脑后,湿眸迷蒙,白皙的脖颈微微后仰,做好了迎接狂风暴雨的准备。一秒,两秒……时间在呼吸紊乱的单人床上静默而过,傅泊淮突然低头用鼻尖触碰了她的,温柔至极地来回轻磨,又抬手将她额前被汗浸湿的碎发往后顺。唇与唇的距离不过厘米。在阮惜玥难以自抑地再次凑上去时,他猝不及防地用两根手指抵上她的眉心,中止了阮惜玥的投怀送抱。而后,惩罚性地用指腹点了两下,动作很轻,嗓音低哑缱绻,有几分无奈,但宠溺更多:“也就你能折腾我。”话音刚落,他便从她身上躬起腰,长腿一迈下了床,弯腰捡起地上凌乱交叠的衣衫,在阮惜玥茫然的视线里,一件一件地穿戴整齐。卧室刷着乳胶漆的墙面上,傅泊淮的影子高大宽阔,没有丝毫烦躁和不耐的迹象,反倒是在出门前又拐回来,帮她把落地灯的亮光调亮了些。以为他在生气,阮惜玥半起身,黑发从玉脂般的肩头滑落,动作慌张地抓住他的手臂,语气紧张:“深更半夜你要去哪儿?”她明明已经委婉认错了,不过大脑的要求理应被原谅,不至于直接被判以重刑吧。傅泊淮哂笑一声,只是将她抓着自己的那只手塞回被子里,食指刮过她的鼻梁,眸光柔和似薄雾:“去给我家小馋猫觅食。”凌晨一点,万物俱寂,没有人能逃得过傅泊淮的温柔陷阱,阮惜玥以偏爱取胜。关门声响起,阮惜玥仰面望着天花板,视线里却满是傅泊淮的轮廓,她兀自勾起唇角,笑得很傻,对着空气喃喃自语:“我彻底完了。”“你何止是完了。”沈棠的声音隔着听筒格外亢奋,哀怨连连,阮惜玥蓦地回过神来,扭过朝厨房望了一眼。傅泊淮正低头研究着新买来的松露蘑菇酱,衣袖挽至手肘,小臂线条紧致有力,深蓝色的家居服衬得他肩宽腿长,从侧面看,背肌隐隐印出轮廓。烟火气作诱饵,神明堕入人间,成了冒牌月亮的专属伙夫。她的任性和肆意妄为永远会被包容,心血来潮也会得到满足。“你知不知道国内现在几点?”沈棠高声抱怨,背景音里是时栖的轻笑,“大小姐,体谅一下打工人的苦痛吧,你跑那么远就是为了跟我炫耀你有个百依百顺的老公是吧,信不信我改天就让时栖去学宫廷御膳!”沙发就放置在窗边,透进来的日光明媚晃目,角落里的酒瓶枯枝被清理干净,折射出碧绿色的光。阮惜玥咬了口草莓尖尖,笑着调侃她的攀比心:“天赋型选手信手拈来,你们家那位赶不上的。”听她的声调愉悦放松,情绪状态也很正常,沈棠跟着舒了口气,语气蓦然认真下来:“阮阮,你记得对傅泊淮好一点。”“嗯?”阮惜玥不明就里,端起玻璃杯抿了口鲜榨的苹果汁,甜到忍不住舔唇,“这么快就换阵营了?沈小棠,做人不能这么没原则。”“什么跟什么啊?”沈棠暂时性地咳了两声,又犹豫了好半晌,最终还是别扭地道出事实,“你还不知道吧,傅泊淮为了跟你私奔,连自家集团都不管了,听说他爸都回来主持大局了,闹得满城风雨,也就你两耳不闻窗外事。”漂浮的尘埃凝滞在眼前,“私奔”两个字听得阮惜玥心上一颤,口腔里草莓的清甜瞬间爆开,舌尖都跟着微微发麻。想给徐婉添堵的是她,逼着傅泊淮追过来的也是她,她再次为自己的自私透顶而懊悔。缩在这里的几天里,他们绝口不提国内的纷乱,践行着普通情侣的相处模式,好似只要平静不被打破,他们就可以一直这样生活下去。只有阮惜玥自己知道,她在逃避。心口的冰河开裂,顺着缝隙渗出的不是寒流,不是滚烫岩浆,而是引人沉溺的温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