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祝家主到了。”
“开中门,老夫亲自去出迎。”
面对祝雅瞳的到访,这么一位三国国君都要卖面子的人物,蒋安和并未摆出长者与重臣的架子。
府邸中门大开,蒋安和当先行出,见阶下一名女子娉婷立定,虽身着盛装穿金戴玉,仍显素雅大气。
微扬着螓首一双妙目流连,谦和之中亦显自信与尊贵。
“民女见过蒋尚书。”祝雅瞳矮身一福不卑不亢。
“祝家主太过谦了,快快有请。”蒋安和加快步伐步下阶梯。
两人虽是初次单独会面,相互间俱在释放善意。
“久闻蒋尚书名家画作珍藏天下无双,真是令人大开眼界。这一幅可是前朝大师严叔猫的《九玉图》真迹?蒋大人当真大气!”厅堂里掌起连排大烛灯火通明,既是有求于人,祝雅瞳自当先投其所好。
她虽不擅画作但见多识广,从一片名家大作中挑出几幅识得的不难。
“祝家主好眼光,满厅之中唯《九玉图》最为珍贵,佩服,佩服。老夫自幼爱画,窃以为大师之作若纳于藏阁之中不见天日,岂非明珠蒙尘暴殄天物?只可惜大师笔下的九玉女子虽极具神韵,仍不比美人在前,活色生香。”蒋安和捋着胡须与祝雅瞳一同对画作指指点点,颇有自得之色。
“我前些日子曾听过一句话:盛世古董乱世金。蒋大人这许多珍藏来之不易。”
祝雅瞳淡淡一笑,美艳不可方物。
瞬间将画中的九名美人给比了下去。
“好一句盛世古董乱世金,可做祖训!不瞒祝家主,老夫曾几度怀疑为何一名女子年纪轻轻能统领数百年的祝氏望族。短短时日不过两面,老夫折服。”
祝雅瞳说话技巧甚高,一句简单的夸赞蒋安和画作收藏,不仅称了蒋安和的心头好,更赞扬秦国长治久安方有如今的盛世,可谓将大秦朝廷上下给称赞了个遍。
蒋安和官居尚书令身为柱石之一,对上不负圣恩,对下统御有方,怎不听得身心舒畅。
“有感而发,蒋尚书谬赞。”
寒暄客套了几句,两人分宾主坐定,蒋安和道:“祝家主今日大驾光临,不知有什么用得着老夫处?还请明言。”
祝雅瞳心中暗道:身为一品大员,身段却处处放得这般低?
当是绵里藏针了!
“特为一桩大好的生意而来。”祝雅瞳说完端起茶碗,不急不躁地撅唇吹了吹,轻饮了一口。
“祝家富甲天下,近日更与昆仑派一同在成都城里风光无限,不知祝家主看上了老夫哪一处地面儿?老夫不敢满口答应,但谈一谈总是可以。”蒋安和笑呵呵道:“不想有生之年能与祝家之主谈一谈生意,老夫不甚荣宠。”
“蒋尚书好气魄。”祝雅瞳赞了一声,又喝了口茶才道:“近日饶北城令吴大人巧思,民女倒真是大赚了一笔。民女虽是女流之辈,却又不爱金银珠宝,有了些活钱总喜欢花将出去。不知蒋尚书与锦兰庄之主关系如何?民女若是看上了锦兰庄的地面儿,不知蒋尚书能否施以援手?”
“锦兰庄?祝家主当真是好魄力!”南城车水马龙可说得上是寸土寸金,祝雅瞳开口就要占地极广且日进斗金的锦兰庄,光涉及的金额就吓死人,着实让蒋安和也吃了一惊道:“不知祝家主要锦兰庄干什么?”
“川中锦绣名满天下,民女此前未曾到过大秦,还觉与长安见过的丝绸无有不同。这一趟来了大秦才知是井底之蛙,川女心灵手巧,加之川中蚕丝无论质地,光泽均无可挑剔。是以民女有意将蜀锦传扬至中原各国,放不负美名。”
“这个……祝家主恕老夫直言,蜀锦多有商人售卖于各国,祝家不是也有这份生意么?且养蚕浣丝数量有限,即使祝家主有心,想让芸芸众生皆着蜀锦也一样办不到。”
“蒋尚书一言中的。仅仅是一处地面最多只是买卖,可称不上是生意。”祝雅瞳欠身施礼赞了一句道:“民女既然敢说是生意,自然对蒋尚书有莫大的政绩好处。祝家别的本事没有,最擅的便是经商。锦兰庄只是一个门面,背后仍需有大量筹备要做。养蚕浣丝川中已然颇为普遍,但仍有不足之处。诸如些荒僻偏远之地,生活劳苦只愁一日三餐,且路途遥远运力难及。莫说每日只着急着寻食果腹,便是织出丝绸来也难以运至成都。蒋尚书您看,若是民女出资教授技法,再布置车马转运,不出两三年,不仅贫民有余资而渐富足,蜀锦亦可产量倍增!蒋尚书执掌六部,当不需民女多言才是。”
六部之中原本应不分轻重,可蒋安和身为尚书令,怎不知民为国家根本?
哪一朝哪一代不是因食不果腹的贫民伤透了脑筋?
需知暴乱之贼多为些活不下去的贫民。
若能令贫民温饱,不说每年的作乱之事要少上许多,便是朝中拨出的救济粮米都能省下一大笔开支。
蒋安和官居六部之首,更是一笔大大的功劳在身。
祝雅瞳虽是狮子大开口直指锦兰庄,但是给予的回馈更是大得惊人,诚意十足!
“祝家主玲珑剔透,佩服佩服!”蒋安和见惯了大场面,一听便知其中门道,当下仍不动声色道:“只是锦兰庄的主人虽与老夫有旧,要说指使他做这做那老夫却办不到。老夫倒有一言相谏,祝家主惠及民生的义举只需振臂一呼,自然从者云集。锦兰庄可有可无,何必去触风口浪尖?”
蒋安和劝谏不无道理。
祝家的商号虽覆盖三国且都保持着足够良好的关系,根基毕竟不在大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