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归雁一身官袍威风凛凛,且新官上任自然是喜气洋洋,更显人比花娇。
瞿羽湘饱受相思之苦,刚至轿内一时忘形竟愣了神,回过神来自知失态,忙像平日里姐妹淘相处时一般打趣问安。
“瞿姐姐要羞人么?”韩归雁不依地伸出手去挠向闺蜜的胳肢窝,瞿羽湘抵抗两下便自不敌,压抑着声音娇笑着顺势软倒在韩归雁怀里。
二女在轿中打闹,轿子倒没半分不稳。
轿夫皆自“血衣寒”里精选而出,身强力壮武艺出众,亦是现下身份已大为不同的韩归雁贴身护卫。
已不知经年未曾与心仪之人亲密如此,瞿羽湘娇喘吁吁久久不愿起身,只觉韩归雁的身躯有力又柔软,淡淡的水仙花香更是宜人心脾,恍惚之中只愿这条路能一直走下去,没有尽头。
“吴大人遣姐姐来的?可有什么贺礼?”
韩归雁欣喜的声音让瞿羽湘心头一沉,心神亦回到现实。
她心中黯然,曾经雁儿对世间任何男子都不假辞色,如今却是对那个恶人念念不忘。
“是!见了雁儿万分欣喜,险些都忘记了。”瞿羽湘一撩衣袖,取出件火漆封印的小礼盒。
“嘻嘻,有劳姐姐,人家先看一看。”韩归雁急不可耐地接过,又小心翼翼地拆去封印,唯恐将小盒弄坏。
打开时只见并非名贵珠玉,而是一盒子五光十色的星星。
以纸折迭而成,每一颗不过小指上一个指节大小,要堆了满盒着实费了许多功夫。韩归雁又惊又喜,手掌掬起一捧小星,才发现其下还埋着一张信笺。开封取出书信,只见着实不美观的字迹出自吴征亲笔手书,“幸运星”三个大字已将祝福之愿表露得明明白白,其下的两行四句小诗更不禁让韩归雁扫了一眼便轻声吟哦起来:“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吴韩二人虽各自将第一次交给了对方,自长安回归成都城之后相处极少,连欢好也仅是忙里偷闲于马上癫狂一番。虽是格外地刺激,却少了几分旖旎缠绵。
每尝念起之时韩归雁不免心中颇有幽怨,此时一见小诗大快胸臆,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一句更是反反复复念了数遍,爱不释手。
相聚少,离别多,心在一起,可不正如诗中所言?
所幸随着韩家彻底翻身,此后不必再如从前一般街头街尾近在眼前却不得见。
韩归雁不由捧着信纸放在樱唇边亲了一口,陡然想起瞿羽湘还在身边,呐呐道:“叫姐姐见笑了。这个人……就会弄些没用的虚巧东西来哄人。”
挽回颜面般的刻意埋怨没让瞿羽湘翻天的醋意平复半分,她神情落寞勉强笑道:“妹妹有了心上人,也是可喜可贺之事。”她心中暗骂自己没用,分明想数落吴征两句,话到唇边一个字都不敢吐露,唯恐惹怒了韩归雁。
至于吴征这一份礼物虽小,她也知极容易讨得女子欢心,那一份飞纵的才气更是自己万万比不上的,一时间竟有些心灰意懒。
“曾经我们都以为世上的男儿俱是空架子,谁也看不上。其实咱们都错啦,姐姐年纪也不小,也当找个好夫家嫁人,也好过独自一人。”韩归雁从前与瞿羽湘无话不谈,自与吴征定情之后观念亦有转变,此刻自然而然地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我可没妹妹那么好命。”瞿羽湘心中发冷,颇觉四肢僵直难受道:“我还是哪个男子都看不上。”
韩归雁还待安慰几句,一路稳如平底的轿子忽然向左一跳。
轿外传来又急又惊的怒喝声道:“小心!”
“笃”地一声,一只狼牙箭自轿顶射入,又穿过左侧轿窗!
若非向左这一跳,韩归雁与瞿羽湘虽武功高强,但在轿内六识俱受阻碍,又全无防范之下后果不堪设想。
“韩大人……”轿夫几在一瞬间便放下轿子,自抬棍中抽出隐藏的兵刃四面戒备。
“无妨!拿人!”
得到韩归雁平安的答复,开路的仆从手一挥,两名轿夫便如苍鹰般跃起,迅疾地向东面狼牙箭射来的一处三层小楼方位扑去。
韩归雁与瞿羽湘亦快速离开易被当做靶子的轿子。
韩归雁面沉似水,俯身在整个箭头都已埋入地面的狼牙箭处蹲下打量。
“小心,可能有毒。我来!”瞿羽湘自贴身的囊中取出一副手套戴好,提气用力一拔,只见箭头在日光下闪着幽幽诡异蓝光。
二女对视一眼,心中一悚。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当街袭击朝廷命官,还动用了致命的箭枝。
韩归雁豁然抬头,仆从抬手斜指,低声道:“小姐,从那里射来的。”
京都守备府位于南城的秦都大道上,此刻轿子刚自锦绣大街转入秦都大道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