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声说:“我早死,是因为阿耶你走了,心里难过,萧昭业又不断逼迫我,所以才郁郁而终。只要你一直活着,我也能活得好好的。”
萧赜面露不赞同之色,捏捏他的脸:“总是吃了更保险,怎么能拿自己的性命去赌呢。”
萧子良使劲摇头,态度很坚决:“不好不好,阿耶你一个人吃。”
萧赜一顿,决定打感情牌,抚着他的背,缓缓说:“英英听话,朕这么多年宵衣旰食,处理政务到中夜不曾合眼,不都是为了富国强兵,能更好地保护你和白泽么?如今白泽已去,你若再不珍重自身,一朝长离,让朕如何是好?”
“阿耶……”
他语气很温和,萧子良却头越垂越低,小声说:“我错了。”
萧赜把心爱的小儿子抱在怀中,拿着帕子,擦去他脸上的泪痕,温声道:“英英,你是阿耶的宝贝,是这世上最重要之人,一定好好保护自己。山河列土,神佛名箴,都没有你重要,知道了么?”
萧子良感动地点点头:“知道了!”
他超骄傲的:他本来就是父皇的宝贝呢!
“你呀”,萧赜也笑了,拔出佩刀,将延寿丹从中剖分,一人服了一半。
萧子良定睛看去,见他鬓角白发复又转黑,面目亦恢复了青年时,不由高高兴兴地说:“我知道,父皇年轻时征战沙场,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萧赜被他逗笑了,目光上移,凝视着宫殿顶处,忽然冷冷道:“谁在那里?放箭!”
“阿耶等等!”
萧子良大惊,陡然想起小钰是跟自己一起过来的,“那是我好友!”
朱祁钰忍不住叹气,感情云英还记得他啊。
他在房梁上坐了许久,人生中从未经历过如此尴尬的瞬间。
萧子良忙着和父皇撒娇,倾诉衷肠,整一个旁若无人,他下去也不是,不下去也不是。
而且,这里太高,根本下不去。
他正面露为难之色,萧赜手一挥,立即作了安排:“孩子你莫怕。”
宫人迅速架好了梯子,绑上绳索。
朱祁钰就算不敢下来,也不能留在上面过年,只好将心一横,系起衣裾,顺着往下爬了几步。
梯子在半空中晃晃荡荡,仿佛摇摇欲坠,就在爬到一大半的时候,忽然脚一滑……
“小心”,萧赜立在下方,早有准备,第一时间就稳稳地扶住了他。
萧子良神采飞扬地说:“阿耶,这是我新交的好朋友小钰,他可厉害了,是后世的皇帝,主持过一场力挽狂澜的护国战争呢!对了,他还有一个出生在杭州的心腹之臣——”
“咳咳”,朱祁钰不得不咳嗽一声,打断萧子良接下来的话。
萧赜微笑:“小钰是吗,欢迎你来到齐宫。”
朱祁钰回过神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多谢……”
他斟酌了一下,选了一个自认为比较合适的称呼,“多谢世伯。”
“好,好”,萧赜一怔,眸中有惊讶之情一闪而过,神色变得无比温和,“你们两个孩子先聊,朕去叫人准备宴席。”
宫里都在为太子守灵,什么热菜也没有,贵客上门,自然不能失礼。
朱祁钰忙让他不要客气:“不必了世伯,我们已经在食肆吃过了。”
萧赜还是让人送来了茶水与糕点,随后,三人坐在偏殿中闲聊。
他笑道:“英英这孩子从小被朕惯坏了,性情骄纵,任性妄为,还望你多担待。”
“阿耶!”
怎么能当面揭人短处,萧子良当场炸毛,转头就在武帝身上锤了一下:“你太过分了!”
朱祁钰看了一眼他张牙舞爪的模样,不由微感好笑,旋即正色道:“世上多虚伪之徒,令人厌憎,我倒觉得云英这样真的很好,心性如纯金璞玉,直来直去,相处起来很愉快。”
萧赜顿觉,儿子新交的这个朋友真是有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