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昭处理完所有,回到皇帝帐中复命。
那雍容华贵不怒自威的女人罕见地背对着她,良久,才问:
“你皇姨有没有让你给我带话?”
“有,”伍昭脸上沉痛表情做不得假,“皇姨说,来世要与陛下做一对寻常人家姐妹。”
“……”皇帝沉默半晌,不知心中掀起了怎样的波澜。直到她转过身来,伍昭才发觉她脸上有泪。
。
顺亲王在禁苑染病暴毙,皇帝悲痛无比,不忍手足陈尸停灵太久,命礼部即刻以亲王之礼将她下葬。
这说辞也就哄一哄平头百姓,骗不了当天也在禁苑中参与行猎的诸多朝臣——太女殿下刚把刺客抓完,顺亲王便暴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不过皇帝有意隐瞒消息,还仍旧将顺亲王厚葬,旁人也就看出来她不愿追究此事,识相地没多口舌。
皇帝不愿再涉及此事,便将后续打扫全权交由伍昭处理。
刺客一事安排得缜密,能神不知鬼不觉潜入禁苑也多亏顺亲王做小伏低谋划布局近十年,就连军中也渗透进了她的势力。若不是运气差了些,叫伍昭提前发觉
五千虎贲卫将猎场里外搜了个干净,抓出来二十多名顺亲王的死士,又清算出哪一批禁军混入了不忠陛下的势力。
顺亲王府也被伍昭带人严查,好在顺亲王尚未娶亲,也没有女嗣,伍昭不必为她家眷的去向烦心。
天家手足相残之事历来屡见不鲜,伍昭本以为顺亲王与皇帝的关系已经算得上和谐,却还是发生了这样的惨案,令她不由得将更多视线投到了自家姊妹身上。
永宁嫁了人,凡事都有定安侯世女照料着;永淳又还小,没必要过多约束他的天性;至于伍黎和永平两个年岁相近的嘛……
伍昭想起自己那看守不力放入刺客的妹妹,以及口出狂言罔顾纲常的弟弟,一时有些头大。
她怎么记得,自己像她们那么大时,也没如此令人烦心啊?
再说,教养孩子应该是母皇的义务吧?怎么就因为她伤心悲痛,这事也能交给大女儿来做?
伍昭原本想着,妹妹弟弟的教育可以从长计议、潜移默化、由事教人,然而顺亲王的前车之鉴明明白白告诉她,有些心结还是要从小解开。
伍黎没有婚配,既无封号也未开府,目前还和楚贵君同住一宫。
伍昭前来拜会时,楚贵君急得都快给她跪下了。他前几日还骄傲于伍黎办事妥当得了皇帝几句夸奖,到几个看不顺眼的侍君处去炫耀了一番,结果没多久禁苑出现刺客的消息传来,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了:伍黎这回可是闯了大祸!
谁人不知太女殿下刚刚抄检了顺亲王府?伍昭这个时候来他宫里,可不就是要处理伍黎了吗!
楚贵君方寸大乱,一时也顾不上自己才是伍昭的庶父,只拉着伍昭的手臂,声泪俱下地为女儿求情:
“殿下,小黎到底是你的亲生妹妹啊!我这辈子就这么一个依靠,你不能不对她留情……!”
伍昭有些哭笑不得。恶劣如她,大可开玩笑反问“顺亲王不也是陛下的亲妹妹吗”,不过她对长辈一向尊敬,忍住了犯浑吓他的念头,双手扶起对方,解释道:
“使不得、使不得,贵君误会了,我与二妹只是有些知心话要讲,不会把二妹带到哪里去的。”
“是吗……?”楚贵君满脸不信,但伍昭已经如此温和客气,他总不能不让人家姐妹两个说话,只得泪眼婆娑地问:
“殿下同小黎讲话,我能听吗?”
伍昭:“?”
楚贵君可怜巴巴:“好吧……”
不愧是年轻时候荣宠最盛的男人,即便眼角已经长出细纹,梨花带雨的模样依旧令人心生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