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计划流产,不肯坐以待毙,再度聚集船队,试图毕其功于一役。
一时间,南疆通往仙门的海域,遮天蔽日,皆是船帆。
这阵仗,非同小可。
圣人亲临海上,妖族也倾巢而出,誓要与之大决战。
最终结果,当事者讳莫如深,只知最终海疆血流漂杵,巫人船队十不存一。
仙门邸报上,有意避开圣人,只是将战胜的事实平实勾画而已,让人实难联想战争的残酷。
圣人告诉九幽下的帝尊,却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吾没有必要灭其道统。”
南疆巫族从搞事王扛把子,到道统差点被灭,圣人还要担心其被妖族屠族,但凡细想,就会觉得不对劲。
雷霆手段,亦是慈悲心肠。圣人先卸除其武力,再保存道统,像是怕什么珍稀动物灭绝了。
殷无极捧着邸报,反复阅读,也察觉到些许违和,“南疆大祭司,手段阴邪狡诈,实难对付。本座也曾杀过他一次,却被他金蝉脱壳。圣人如今留他一命,是不是太慈悲心肠了。”
谢衍似是而非地回答:“也许吧。”
殷无极劝道:“圣人顾忌妖族坐大,本座觉得确实该防上一手。但是杀大祭司一人,留下其他大巫,也不算灭其道统。”
殷无极此言,难免带上个人情绪。
南疆在启明城之殇中掺了一脚,他囚于九幽,没条件去复仇,只能借谢衍的刀杀人,也是憋屈。
“翻不出天来。”谢衍将宽大的袖摆卷起,专心研磨药材,斯文尔雅道。
圣人在替帝尊捣药的一双手,洁白如簇雪。谁能想到,他是如何手执长剑,退治诸邪的。
殷无极不解,也不多问。圣人的筹谋多半是有用的,现在的他也没立场过问。
回到儒宗时,一路上沉默的红尘道,终在谢衍脑子里开口:“你有很多事情没告诉他。”
“他以后会明白的。”谢衍将窗户支起透气。天问阁书房案牍成山,他一直都在忙碌。
谢衍缓缓道:“南疆,既是别崖的仇敌,更是北渊的敌人。现在吾杀了祸首,达不到最好的效果。”
“若这仇恨长久地存在下去,成为北渊拔不掉的眼中钉肉中刺,魔道才会意识到,别崖不可或缺。”
谢衍没杀南疆大祭司,但废了也和杀了区别不大。
人还活着,修为被他毁去大半,不过是一具会喘气的空壳,即使有神权加持,其他大巫的心思也会浮动。且让他们内部斗争去,谢衍可不管别家道统的闲事。
南疆道统皆系于神权信仰,杀了大祭司,大量传承就会断代失传。
谢衍不杀他,存其道统传承,也给南疆族民留一线活路,不至于被其野心牵连,以至国族沦亡;也让虎视眈眈的妖族忌讳,难以做出屠戮滥杀之举。
一石二鸟之计。
“他重回北渊时,想要坐稳帝位,选择铲除南疆旧敌,是最好的切入口。”
谢衍拨弄廊下风铃,叮叮当当的,是当年别崖送他的小玩意儿,他笑道:“在这之前,我会替他盯着,就当……为他养个小礼物。”
“帝星归位的贺礼。”
仙魔大战之后,魔道臣服,南疆归降。
仙门不满谢衍者多,敢挑战他威严者少。
毕竟圣人的战绩有目共睹,不仅把北渊和南疆都打服,还愣是把快乱成一锅粥的五洲十三岛捋顺了。就算不服他手段,不够强,也只能憋着。
时光倏忽而去,又是一届仙门大比。
近几百年来,仙门大比都在仙门内部举行,其他道统顶多派使者送来一份贺礼,虚情假意地祝贺仙门,拜见圣人。
近来大战频频,这一届,连贺礼都寥落。就连仙门三圣也没到全,只有圣人谢衍还在主持了。
仙门衰落的迹象,从大比的平淡乏味中可见一斑。
许多宗门派出的年轻一辈佼佼者,莫说入圣人的眼,就和之前的落败者比起来,也是远远不如。
圣人在白鹭台上观赛,他支颐看了一阵,兴致索然,正打算离席。
忽觉骚乱,原来有人将仙门大比的作弊者扭送他面前,请他裁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