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无极达成了目的,被他牵着的时候乖得很,像是被捋了毛的小狗崽,眸底渗出些蜜糖的甜。
毕竟,上辈子瞒天过海的事情做得多了,他都忘了自己现在只是圣人弟子,帝尊也披着道门弟子的马甲,并非当年一圣一尊。
如此籍籍无名,实在没什么好遮掩的。
谢景行本来把他牵出阵中,就该避嫌。
但他好似忘了这回事,牵着他走出了好一段路,直到无涯子和陆平遥二人自动入队,他才状似平常地放开帝尊。
罗浮世界不禁组队。他们儒宗的人少,加上无涯子和陆平遥也只是七人,不违反规则。
无涯子修为出众,又与小师叔相熟,陆平遥也是个厉害的散修,成为队友只会增强他们的力量,儒宗的小弟子们没什么异议。
唯一不对劲的是,他们的小师叔和对方的交情,有些奇怪。
风凉夜心中警铃大作,看准了谢景行放开无涯子的时机,硬是挤进两人中间,强行插话:“无涯子道友若是行走不便,在下可以帮忙引路,小师叔身体不好,不宜劳累。”
殷无极揉着腕子上的红印,眸子微微一挑,颇带威胁性地瞥他。
虽无杀意,但那淡漠薄凉的目光,让风凉夜不禁倒退一步。
风凉夜极是坚决,看向谢景行,道:“师尊叫我照顾您,千万别让人把您抢走,无论是两位宗主那,还是师尊那里,都……”
他虽然承认无涯子的修为与容貌皆是出众,还是头铁道:“小师叔,圣人传承在您身上,道门弟子对您来说,不是良配。”
“凉夜,我与他是旧识。”谢景行也觉得小师侄太轴了,却还是开口哄他,温言安抚,“你不必担心。”
可他灭了小师侄那头的火,后院又烧起来了。
“只是旧识?”殷无极重复了一句,阴阳怪气道,“既然是旧识,您何必把我的手腕都捏红了,便宜占尽,却不承认,先生当真薄幸。”
“是旧友,关系挺好,过去经常把臂同游。”
谢景行在隐蔽处伸手,握住帝尊广袖下的手指,扣住他的指缝,安抚似的捏了捏他的骨节,轻轻揉搓着。
做完小动作,灭了自家后院的火,他又诓骗起小师侄:“他就是这副性子,任性妄为,嘴上不饶人,莫要当真。”
“算是吧。”被师尊特地哄了,殷无极才矜着姿态,勉勉强强应了一句,不给他找麻烦。
谢景行牵他的手一片温热,帝尊的体温虽然没有过去高了,但依旧温暖,比起他的病骨寒凉,要舒服得多。
他眸光微闪,却想些有的没的。
殷别崖魔气属火,生来体热。若是能像从前那样,冬夜哄他来暖床,倚着他睡,一定极是舒适。
陆机不愧是究极打工人,察言观色是一绝。
他见陛下微笑中隐藏很好的不愉,抱着为君王分忧的敬业态度,上前一步,眼疾手快地拖住风凉夜聊天。
他文韬武略皆精通,用语诙谐,不消片刻就拖住了儒宗小辈,又与风凉夜相谈甚欢,给陛下与谢景行创造足够的相处空间。
谢景行瞥他,见殷无极侧脸轮廓深邃,气度轩举,好似旧时光还陪伴在他身侧。
在五百年后,陌生时代里,殷无极身上的时光仿佛停顿,是他唯一熟悉的模样。
无论是含蓄的勾引,习惯性的斗嘴,又或是逐渐靠近的距离,恢复的身体接触,都无比自然而然。
就好像殷无极一直拿着半面破碎的铜镜,跋涉过时光,捱过斯人已逝的五百年,苦苦寻求一个重圆。
殷无极随手下了个消音结界,又低头凑近,呼吸浮动在他耳畔,微笑道:“先生,我脸上有东西?”
“你来这里做什么?”谢景行收回目光,淡淡问道。
“听说你有难,还是叶轻舟闹出来的。”
殷无极唇角拉平,显然有些不快,道:“那小子混迹江湖,好勇、鲁莽、不知轻重,剑术是不错,却是个行走的麻烦。”
谢景行摇头:“也不尽然,是我藏了太多东西,怨不得旁人。”
圣人曾经纵横天下,时人无不敬畏。
如今,他修为散尽,无法以力破巧,必须避开锋芒,依靠智谋行事,确实不够痛快。
殷无极又碰了碰他的手,用小指勾勾他,摩挲他的掌心纹路,像是某种含蓄的示好。
谢景行瞥过去,又见他缩手,背在身后,这像是做错事的条件反射,简直可可爱爱。
“您若在本座身边,自然什么也不用发愁。”殷无极矜持着帝君身份,极力推销着自己的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