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凭看到的这几秒,中原中也就觉得自己应该不会讨厌这位先生。
季言秋注意到了他们之间的小小互动,很轻地在中原中也的肩膀上推了一下,在男孩茫然的回过头来时用眼神暗示他再往扶手椅的方向靠近一些。
“中也,等我离开之后,就会由波德莱尔先生照顾你。”季言秋顿了一下,不太确定地补充道,“可能还有之前你见过的雨果先生,还有后面的大仲马先生,与你今天晚上就能见到的兰波哥哥。”
由他来照顾自己吗?中原中也愣了一下,又重新将目光投到了男人的身上,恰好对上那双密林般色泽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转瞬即逝的手足无措。
这个发现让他心生了几分勇气,抬起步子朝扶手椅的方向走了过去,站到了波德莱尔的面前。
“那我们以后一定会住在这里吗?”年幼的孩子想了又想,最终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如果言秋一定要离开的话,那他就稍微任性一点,开始不喜欢这座城堡好了。
“……不,我名下有很多套房子。”波德莱尔终于说出了从他们进房间以来的第一句话,语气略显僵硬,但足够柔和,听得出来他已经做出了十足的努力,“如果你不喜欢巴黎公社,还有很多地方可以选。”
中原中也眼睛一亮:“那我们以后可以住回那间小公寓吗?”
“可以。”波德莱尔没有丝毫犹豫就点头答应下来。
他的物欲很低,对自己的住所并没有要求。更何况,那栋小公寓只要稍微收拾一下就是一栋独立小楼,距离巴黎公社本部也不远,偶尔换个地方住也不错。
开了一个好头之后,后面的交流就明显流畅了不少。在这对将来会相处很久的“爷孙俩”互相熟悉之时,季言秋暗地里给大仲马使了个眼神,两人悄无声息的便退出了房间,来到了走廊上。
“中也看上去不讨厌你们,只不过不太喜欢巴黎公社。”季言秋靠在墙上,先是呼出的一口气,脸上的笑容都真挚了不少。
大仲马从鼻子里发出几声得意的哼声:“那是当然,小孩子看人最准了,我们都是好人,他当然不会讨厌……不过,这座城堡确实有点闷,反正我平时不喜欢住在这里。”
“要我说,你们重新搞一下内饰就好了。”季言秋扫了一眼走廊上隔三差五出现的厚重挂毯,感觉上面一定积累了长达十年的灰尘。
大仲马耸了耸肩,拖长了声音抱怨:“翻新也是需要资金的啊,政府不愿意拨款,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不过既然他们决定以后搬出去住,那换不换装修风格其实都没差别了。”
“所以说,你们还是期望一下维克多雨果能够顺利的实施自己的计划吧。到时候让他申请拨款,给你们巴黎公社内部搞一下翻新。”季言秋笑着说道,随即话锋一转,聊起了正事,“今天政府的人回去之后都是什么反应?”
“还能有什么反应?除了互相指责几句之外根本不敢过多提起你。再加上一个小时前刚收到欧洲情报局宣布拒绝承认法国成员席位的消息,估计正忙的焦头烂额呢。”大仲马的声音里充满了幸灾乐祸的气息。
季言秋并没有附和这句话,而是若有所思地问道:“你觉得,要到什么时候他们才会服软?”
大仲马将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沉思了一会之后,伸出了三根手指。
“我猜——不会超过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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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询问众人要怎么才能拥有一个名字。
学校里的老师听到我的问题后回答:“只要能让别人听到这个词语就能想到你,那就是你的名字了。”
路过的旅行家说:“只要能让这个单词传到所有人的耳中,那就是你的名字了。”
正在玩耍的孩子说:“只要能让人记住,那就是你的名字了。”
我恍然大悟——原来拥有一个名字是这么简单的事。于是,我一笔一划地在自己胸前的铭牌上刻上了一个简单的单词,确保所有人都可以看懂。
在下一次政府公开表彰我的功绩时,我朝着那个大腹便便的官员骄傲地展示那块铭牌上的内容。
“先生,您看。”我对上他那双惊讶的眼睛,“我有名字了。”
他的表情有一瞬间变得古怪至极,随即在为我佩戴上勋章之时,扯掉了那个刻着我名字的铭牌。
“不,你没有。”官员用一种怜悯的眼神望着我脸上茫然的表情,把铭牌反过来,“看,上面什么都没有。”
那串被我亲手刻上去的单词消失了,就像是战场上的雪花,落进大地里头,只留下一片空白。
在这一刻,我才知道——
原来我不是没有名字的人,而是不允许被拥有名字的人。】
契约签定
事实证明,一切都如同大仲马推测的一样——在欧洲情报局宣布拒绝承认法国的成员国身份之后,政府里头简直乱成了一锅粥。党与党之间的争斗不断,外头民众的舆论愈演愈烈,阴谋论与悲观主义齐飞,在报纸上吵来吵去,然后吸引来更多的参与者。
而失去了欧洲情报局内部的异能者资源之后,高高在上的政客们终于意识到了一个事实:虽然他们并不想承认,但现在法国可以调动的异能力量也就只有巴黎公社。
于是,这帮行将就木的政客只得捏着鼻子取消了针对异能者的草案,并且故作亲切的邀请维克多雨果参与接下来的决策会议——有关于巴黎公社从今往后的规章制度已经异能者管束政策。但还没等他们戴着虚假的面具来到医院里,就得到维克多雨果已经自行出院的消息。